死亡是什么?是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还是未完不可续的人生追求?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那还没有勇敢地爱过、恨过或是只敢期待却不敢行动的人一定会有些遗憾吧。一个人的死亡对于别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不能自已的泪目吗?是想到不可能再看到这个人时对他不可遏止的思念吗?
我们仨
在一个早晨,阳光终于战胜了成都空中不可一世的阴霾。像去年此时一样,母亲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小憩,我生怕她醒来看见我又在车上看书忍不住训斥我,便悄悄翻动书页。
“我一个人,怀念我们仨。”
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文学气息。没有引用,没有排比,没有矫揉造作的情感,然而平铺直叙的一句话杀伤力却直击内心。因为《我们仨》展现的是杨绛先生用痛而不吼的方式表达的对故去的女儿和爱人的思念。它勾起了我这些年对死亡的思考——从小的时候想到有一天父母会永远离开我就会躲在被子里痛哭,到现在自己也开始害怕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为什么恐惧一直盘旋在头顶三尺嘲笑着我这个俗人?
活着就要好好活因为无知,所以我们恐惧。每个人都免不了会害怕自己听说过但不确知的东西,如果是完全不曾接触过或是自己很了解,反倒不害怕了。无论是具体存在的实体还是一种感觉,越是朦胧越是诱人,越是诱人越能在心底埋下一颗不安的种子。就像死亡。
都说中国人的宗教观念很入世,若不是正宗的虔诚教徒,我们对所有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神秘力量都能表达出不可名状的感情:一边揣测着观音菩萨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一边笃信这位神仙能送子;一边喊着上帝,一边叫嚷着要佛祖保佑。但是不管怎样,这些宗教都让我们不自觉的思考一个问题:我死了之后会上天堂或成仙,还是会下地狱或变成万世不可超生的恶鬼?虽然现世的种种我们都还没得到答案,但是我们还是会在某个时刻想要了解死后的世界,了解下辈子。
关于死亡和灵魂的问题,我问了一些朋友。他们有的和我一样相信人会有灵魂,会有下辈子;有些认为今生过后便不再,无论是否有下辈子,是否有灵魂,它们都不再是“我”。这两种看法无所谓乐观悲观,但是说出这些话的人末了都说:“相比思考死后会怎样,我觉得现在活着才最重要。”
下辈子,我们会是谁?可是我还是会偶尔思考这些和活着无关的问题,也许是因为我有一些心诚的信徒友人,也许是因为我喜欢较真。即使最后得到的不是普世接受的答案,我也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能够让自己接受的解释。
中学的时候感觉人生痛苦而漫长,所以在生物老师告诉我这世上有像草履虫一样的单细胞生物时,我就悄悄告诉同桌:“如果可以选择,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草履虫。”可是后来,似乎是窥探到了人生和未来的各种可能性,想要投生做草履虫的念想离我越来越远:因为能够做一个独立的人,能够独立思考,能够感受生而为人的喜怒哀乐,能够勇敢地爱和感受世界是一件太美好的事。也许我不会回过头去对六年前的自己说:“做什么草履虫啊傻瓜”,但是现在和未来的我都想真诚地对那个可能存在的造物主说:“谢谢你,让我以人的模样出现在万物的生命里。希望你能在我死后保留着我这一生的灵气,将它托付给下一个承载它的肉体。”
死亡,也能不可怕尽管相信有下一世让亡后世变得不那么未知,但是死亡还是可怖:每当我们失去一个寄托着我们情感的生命,就会用我们对彼此共同的回忆和我们对彼此未来的奢望填满那个冰冷的身体。他不再是他自己,他成了每个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许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谁这么觉得,但当他的音容笑貌都成了无法复制和重现的过去,我们还是会思绪万千,其中就包含着一种缥缈的恐惧感,或许是因为在物理意义上我们能够解释失去他的原因,但是在心理层面我们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曾和自己一样鲜活的个体竟无法再见证我们可能经历的或好或坏的一切,没办法接受他孤零零地走向那段未知——每个个体都注定面对的未知。
可是我们都是一个个不可预知未来的独立的个体,我们知道自己可以珍藏过去却不能对未来有太多期待;我们可以规划自己的前程却不能替他人做决定——包括生死;我们可以幻想拥有另一个个体的生活却不能强迫现实屈服于我们的意志。有时面对现实,我们无力改变客观存在的,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坚强或懦弱,可以选择是被打倒或是用力的反击恐惧,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他们的死亡观去面对这个活人永远无法参透的东西。
我承认今生之后是何世没有人知道,但是我不愿被未知的事物恐吓到退却,所以我仍旧期望灵魂是存在的。如此,那些只剩灵魂的生物便将陪伴那些还未被死神收编的凡人;如此,那些肉体不在同一时空的人便能感知到灵魂寄托的情谊;如此,我们便能够在那个未知维度的空间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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