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律师行业以来,最让我悲伤的一个案件,大概是最近,一个20岁的男孩子,在大学谈恋爱,被老师威胁要双双开除,最后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吧。学校自然是莫名其妙的,20岁的大学生,过两年都达到法定婚龄了,谈个恋爱,居然被威胁要开除,还把两个孩子在路上搂搂抱抱的视频传到了网上。不过我的感想主要不是学校。而是这个孩子的家庭。
这个孩子来自农村,父母打工比较辛苦,自小给他灌输一定要上大学出人头地的想法。
两个关键字:农村、男孩。来自农村的我,知道在这两个关键字下的男孩承载着怎样特殊的希望和压力。他们名副其实是全家的希望。
我们那一代的计划生育,在农村有一个例外情形。就是一胎是女孩的,可以再生二胎。但是第一胎是男孩的,就不可以。性别选择堕胎也是屡禁不止。在我小时候,租住我家房间的一户人家,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在怀着弟弟的时候,他们去花了钱做B超辨别性别,如果不是男孩子就会流掉。我时常看到这些男孩子被展示父母的辛苦,被告知自己父母的辛苦就是为了自己,或许还有姐姐和爷爷奶奶的辛苦。这些男孩,从妈妈肚子里开始,就接受全家资源倾斜,同时也过早被强加责任、负疚感、亏欠感。
其实也不光是这些男孩,即便是其他中国父母,也常常给孩子灌输这种想法:“我这一生辛苦都是为了你”
其实这些父母的本意是好的,为了敦促他们学习,为了让他们奋斗,好过上好的生活。但是,如果有一天,也许不全是因为他们的错误,导致了坏的结果的发生的时候,他们知不知道人生并没有完结于此,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道路呢?
本案中的男孩大概是不知道的。这个男孩不知道,如果学校真的莫名给他开除,他可以去打官司的;他也不知道,即使真的不能完成学业,他还有很多其他生活的方式。他只是在被威胁开除的时候,就感到人生崩塌,因为辜负了全家的希望。
我想,教育中一些适当的压力是必须的,但是在此同时,是不是也要给孩子一些安全感呢?也要允许孩子失败、脆弱、有缺陷;也让孩子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有家庭这个港湾,父母也无论如何都会爱他。让他知道人生一定要奋斗,但人生也有很多路可以走。
而我们一家奋斗都是为了你,这种亏欠感,对一个孩子,会不会过于沉重?这种感觉对孩子的成长真的有必要么?这对一个孩子心理和智力的成长起到的作用真的是积极的吗?
教育真非易事,既没有标准流程,也无法重来;稍有不慎,就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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