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藏青色窗帘在风扇吱呀地吹拂下蹭过舒展开的眉间,弧度刚好,勾勒出对清晨乍晓的展望。
窗外好像郁绿已久,倒好像是我缺席了一场盛宴。
世上足以扣我心房的朋友不多,清风、流水是留住我的常客。我贪慕的光也很少,孤独的自然四季是其中一个。
不知是亚热带的四季都不分明,还是南昌季节的脚步迈大了,跃过秋色格子,冬日的凉气已在黑夜稀疏的灯盏中触摸芯火,没有落叶,没有渐红的枫叶,也没有人来人往中一句秋日来临;
独独常绿的樟树在街道与那身着旧黄袄子,紧攒车票背负厚重又脱线的行李包的打工仔在无声中接受着复杂的秋意,盼望着回暖的季节,再次回程的季节,也愿下个季节能让他不再思考着生命的脆弱与卑微,命运的不由己,物质的匮乏,阴谋与恐惧,理想与现实,而其中生存与尊严也占一席。
我却愿他歇息会,让梦狡猾地躲过理性编织的虫网,逃过白昼的监管,潜伏进他那藏掖在沉重的包袱下满是折射着天真烂漫的光线的肥皂水泡泡般的憧憬中,渗透进黑暗与彷徨,为明日的光景铺上幻想,愿他好梦,也愿他接受现实的骨感,前行的脚步却能愈发坚定。
跺了跺脚,鞋底的泥土留在樟树旁的板砖上,拍了拍衣肩,肩上的灰砂落在他踏向站台的街道上;
他没回头,没招手,晨间渐凉,一只手插进了裤子口袋,另一只手捏着在长短不一的胡渣下的半根香烟,烟雾缭绕,安静燃烧,不那么美的背影却是沧桑,我说不出“归来仍是少年”的祝福,毕竟他走时也不是红衣怒马,去向也非长安城,怎能一句敷衍了去。
突然,
起风了,他杂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紧皱的粗眉,我想他睡时也未曾舒展开过。
起风了,我目光渐清,却在室内听风声淅索,恍惚中,耳边风扇还在吱呀得响,我爬下床,看看宜春的晨景,推开破旧的铁门,冷风吹进我的衣衫,好像和跃过秋季时的南昌的风一样凉,好像和那夜惊醒打工仔的风一样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