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现,换了个轻松的风格,取了个很大的名儿,写了个两个小年轻的半天恋爱日常故事,无脑甜,ooc,不喜勿入。
00.
我们都不必在意未来的样子,像是精神病患写的诗,或是烟花绽放的节日,随它去吧,我们都只活一次。*
01.
起居室里,时针颤颤巍巍晃至第四个大格,又是一个整点。
未拉紧的窗帘外天色仍是浓黑,人间万籁俱寂似无活体生存,发情的野猫也终于停了持续一天的渗人叫声,对面楼栋偶有几点橘黄色灯火燃起,但很快又再次摇晃着熄灭了,远处突然飞驰而过的机车引擎的轰鸣,似证明这个点的世界仍有人还在狂欢和失去睡眠。
有人失去,自然就有人在持续收获。屋内双人床上,就有两人正睡的四仰八叉,呼吸起伏十分安稳,同时,有三分之一的被褥也在床边悬悬欲坠。
初春的夜,空气里尚凝结着几丝寒意,而被不覆体的金知元是活活被尿憋醒的。
凌晨回来朝床上一头栽过去之前,他才从朋友的庆祝回归单身趴上全须全尾下来,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他暂时失落在连环炮弹酒里的神志。
——整夜同朋友酒桌大战不知多少回,杂七杂八的酒类产品混着来,一杯接一杯,魂儿早飞出凡人躯壳,飘游天外去了。
上下两张眼皮沾了浆糊似的粘的紧,他是半条缝也扯不开,索性闭双眼,就仅凭某种长期生活留下的痕迹摸索着下了床,神经因酒精变的不敏感起来,冷意姗姗来迟,让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颤,想也不用想,被褥肯定都是被那人全挟裹了去。
他趿拉上维尼拖鞋,正要以梦游状态飘出去时,床上另外一人似突然感知到半边空了,有些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也难为这种情况下金知元还能听见,他一边往外蹭,一边含含糊糊发声安抚。
“我去厕所。”
他猛地刹车,停顿一下,又接着说完。
“放鸟。”
床上那人这下才不哼了,安静似又睡沉去。
见身后没再有动静,金知元才接着踉踉跄跄地向洗手间进发,醉意难解,卧室距离目的地一共才几步路,就这样,他中途都还差点儿左脚绊了右脚,同毛绒绒鞋面上无辜的维尼一齐摔个狗啃泥。
当他终于摇摇晃晃站去马桶前,把家伙什儿从宽松裤裆里掏出来,正要尿个畅快淋漓时,淡色液体都崩出来一小股了,他整颗泡酒里的脑子才迟迟反应过来——
操,马桶盖忘掀了。
凌晨这场祸闯的突然,将金知元抛去九重天外的神智也扯回几分来,他气急败坏地尿完,擦干净后将家伙什儿好好放回去,张口就想说点不干净的,但他是个文明人,新时代有为大学生,秉承再烦也不骂娘的原则,好好问候了几句平时总和他不对付的那死胖子,脏话解气,他总算感觉爽了一点,脑袋也没那么疼了,便胡乱挽起袖子,扯过几张纸巾,躬下身,开始清理事故现场,不然被自家那个发现了还得了。
完事,洗手好几次,再三闻过,确认手上只有明朗的愉悦的水果味儿之后才放下心——那是小金同志费了心挑选后才入手的洗手液,买之前,他陪着小金同志就这些洗浴与室内香薰产品试遍无数个品牌,腿快跑断,鼻子也一度罢工,才定下的这个他俩都喜的味道,金知元大手一挥,买,都买,什么都给你买,心甘情愿的就刷了卡。
他朋友听闻之后,惊奇万分,等凑去嗅过他身上人造味道,大笑,说谈恋爱真神奇,糙汉元哥也开始学着当个讲究人了。
一番折腾下来,等好不容易重新返回卧室,已经是头昏脑涨,困的不行。他正要蹬鞋上床前,突闻金韩彬大喊一声。
“金知元!”
“我都看到了!”
操,吓的他浑身一激灵,整个人一弹,立刻自迷迷瞪瞪状态中清醒了大半。
闯祸居然被发现了?
但在原地等半天,屋内也一片静悄悄,不见有下文。
他赶忙上前去瞧金韩彬状况,发现这小朋友正软乎乎趴在被窝里,两眼闭的紧紧,睡的正香呢,就像只冬眠的动物幼崽,全然不见平日舒展模样,小嘴儿还咂巴咂巴,也不知梦着什么好吃的,看来真是说梦话,他松了口气,同时又哭笑不得,怎么梦里都还记着他上次上厕所差点没洗手捏他脸的仇啊。
再等他往后头一瞧,一条白细的腿又大喇喇敞在外头,他叹口气,绕去床那头,正要捞起,给塞回被褥里去呢,没成想,指腹温热,短暂碰触过那一掌大的年轻皮肉,竟也烧出几点火星来。
天光大亮之前,人类总是容易有很多欲望,他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那细窄脚踝,他只手便可圈牢,这小朋友睡相不老实,裤腿大面积上卷,露出那截莹白小腿,腿肚肉紧实,却在每回他往他身体更深处开疆拓土时无力勾住他的腰,软绵绵垂在两侧,或轰然一声,跌进那一床搅碎了的水色里。遇上升起巨大的白色月亮的夜晚,那层皮肉会在他细细密密的湿漉漉的吻逡巡过少年脆弱的后跟腱,再一口咬住时,抖落出一大片潮红的光亮,好似窗外三月桃花满枝头。
脑补实在害人,下体也同春天万物复苏一般生机勃勃,金知元感觉自己就要同满手馥郁一起爆炸了,他连忙将那轻而易举挑起一脑子邪念的罪魁祸首归还回去,好好放进被褥里。
毕竟再这么乱来着想下去,他和金韩彬待会儿都可以不用睡了。他隐约记的这人今儿上午满课,好像还都是无法逃掉的重要课程,就比如,嗯,中国古代文学。
说起曹操,这曹操就到,他眼前立即就浮现出给金韩彬上中国古代文学的那严厉老教授满是褶子的脸,同时,金知元也顺带想起点他俩与此相关的光辉事迹。
第一回陪小金同志去上这课的时候,他俩都已经坐老后面了,不料这老头儿老当益壮,眼利的很,瞧见了不算,还直接点了名。
倒数第二排那挤一张椅子上,跟连体婴似的两男同学,诶,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俩,对,那个笑起来像兔子的男同学,你是新来的吧,原来不是这班的吧。
老头儿用手抬抬老花镜。
还有,倒数第二排就坐了你们俩,不用这么替我省位置吧。
一想至这里,金知元不但没软下去,反涨的更厉害,他气急败坏的拿手指着下面,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回事。可惜,此举也毫无效果,是男人就得硬气一点。
他只能灰溜溜去了第二趟厕所,好好造一把杀生之孽。
等再侧身躺回去时,他还得先从那位将自己包成蚕蛹的小朋友身下抢回点被褥来,但身处甜梦里,金韩彬也似觉察出身边人不太及时的归来,乖巧的很,自个儿就自觉主动的团裹着厚被,从床那头一溜烟滚过来,同块宁波小年糕似的,迫不及待的,吧唧一下粘住,可这都还不行,还得要密密贴着,他也不嫌男孩湿淋淋,还有些冷,长时间被人毫无底线纵容着养出的某种习惯,推使着他只想消除去每一毫厘的空隙,他们不能分开的。
金知元被他这一连串弄的挺开心,笑了声儿,疏阔眉眼在暗里都闪着愉悦的光,温柔似巨大潮水纷纷向他们涌来,将好似地球最后两个相依的生命紧紧围裹其中。他飞快掉转过身体,面对着金韩彬,再手一抬,将人松松揽怀里,头抵头,正打算继续睡了,没想那睡的迷糊的人倒突然同他说起不知醉话还是梦话来。
“喜欢…”
“?”他紧了紧搂他的手。
“一切。”
“一切,你的。”
“我的一切吗,真棒。”
“…”
这小朋友说完自己想说的,就不管不顾你会如何反应的又继续睡去了。
哗啦啦的,同大陆架开始塌陷,向海洋陷落似的,金知元心里软塌了一大块,答对问题的好孩子都值得奖励,他凑去人额头落下一记响吻,又情难自禁的想吻他更多,更深,想吻去鼻尖,吻去唇梢,吻去下巴肉时,金韩彬突然抬手,呼地一巴掌拍他脸上,嘴唇一掀一合,还在嘟嘟囔囔着什么。
他好奇,探头凑去他唇边听。
“金知元,有蚊,有蚊子。”
“打死它。”
听清之后,他又一次哭笑不得,倒也放弃继续作弄他的念头了,将人再往怀里搂了搂,两具滚烫躯体似炭火,相触处处冒咝咝声响,在这方小天地里烧的正旺,好暖和,他便又困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还没睡几个小时,他就被一阵不小的动静被迫弄了醒来,他倒没什么起床气,说起就起了,要换成金韩彬,那又是不得了。不过卧室外头这乒里乓啷的,他也非常有理由怀疑是金韩彬忙赶着上课,哪处过身时又碰翻了什么东西。
金知元长手一捞,眯起眼,往手机一瞧,果然,七点半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被他俩翻腾的皱的不像话的床上蹿了起来,棉料扬起来,露出截利落的腰线,少年人无需刻意,身体表面就覆了层薄薄的肌肉,他这秒心里头还在自赞腰好,金韩彬有福,下秒就因动作幅度太大,蒸发了一夜还剩点的酒液似猛地混进脑浆里,涌上来又是一阵脑袋发晕,人立刻缩成一团,颓了。
待他哼哼唧唧捂着头打开卧房门时,就瞅见自家这位小朋友正眼睛发直的盯着满地五角一元的硬币发愣呢,他还没来及嘿一句,小金同志就猛地抬起脑袋,两眼发直的望过来,看见他时,就跟看见正甩下他们往前奔跑的时间一样,又飞速动了起来,先是冲进对他俩大男人来说有些窄小的厨房里,直接朝着冰箱去了,一双漆黑发亮的眼就没舍半点心神给里头无数的填充物们,随手捞个冰凉易拉罐就要关上门往外奔,一边抓起沙发上躺着的包,一边嘴里就跟速射炮似的。
“金知元,反正你今天整天没课,地上的硬币你收拾一下,完了还是放回门口鞋柜上啊。”
——他们俩有个共同癖好,爱收集零钱,然后两人有闲时,就会拿着一兜叮呤咣啷去坐环城巴士,从起点至终点,再从终点至起点,坐到夜幕笼垂,万家灯火,再下车随便往哪个路边大排档里一钻,吃肉喝酒,上火溃疡。
“还有还有,餐厅桌上有俩三明治,昨天还是前天买的,我记不太清了,你记得热一下再吃,不不不,你还是先看一下保质期,别跟上次似的喝了过期的牛奶肚子痛,大半夜送医院,吓死人。”
“应该没别的事了,我先走啦,晚…”
晚点见才吐了一个字,就被金知元半路截了,连同就要飞出门外的人,搂着细腰一把拦了回来,跟逮小鸟儿似的抱个满怀,人一边扑腾,一边转头要抱怨他干嘛呢,就被元哥拿曲起的中指敲了脑门,还顺带被夺了手中的不明罐装物,换上了新的长方体的盒装产品。
“是不是傻,你自己看看,刚刚你拿的啥。”
定睛一看金知元手上,厚,还真误拿了,误拿成他们论打往回买的啤酒,它们全体填满了大半冰箱。
——金韩彬抬起脑袋,看向正跃跃欲试想给他来个偷袭摸头的金知元,噗嗤笑出了声,他又开始用他那颗没救的浪漫主义的脑子想,就如同,就如同为他及时换上一盒牛奶的这人般,以不容置疑的,令人缴械投降的姿态向他走来,填满他大半人生,填满他年少的纯真的爱情。
在那当下他感觉有些惊心动魄,又有些心照不宣,后来他们果然拥有一段惊天动地的不计时长的冒险,一直至现在,一直至未来。
奶盒安稳躺在他手心,他的心脏也沉甸甸的愉悦着,他想他得给他一个吻,亲吻是永远不嫌多的。
“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很想对你说we should go out的。”
金知元一只大掌成功降落在他的目的地,蹭了蹭男孩细软头发,男孩最近心血来潮推掉了两边的鬓角,看上去倒更显小了几分。
他那双狭长的眼再往下一瞧,嗯,装作没看见似的,用手快速擦掉男孩嘴边还有些湿润的牙膏渍,但这并不影响——
扑通扑通。
但他还没来及好好感受这一秒好似自天空猛然掉落至大地的心脏颤栗,然后再从情话大全里搬出几条来现场煽情一下,金韩彬就大叫着完了完了迟到了都是你的错,甩开他的手就往外飞奔去,但跑至中途,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金同志飞速转过身来,冲回他面前,两手捧住他的脸,用劲有点大,无意的将哥哥嘴唇挤着微微嘟了起来,小朋友脑袋飞速覆过去,往上啾了一口,然后继续大叫着完了完了真的要迟到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
那脑袋顶翘起几根不够听话的绒毛,少年跳跃的身影在四月的春光里,被撒上了碎金,还为他带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春风。
金知元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转头收拾好地上的混乱,发现里头还混了张LA LA LAND的蓝光碟,大概是刚被小金同志不小心跟着一道碰下来的,这片前两天他又陪着看了一遍,小金同志那泪眼朦胧说我们俩可不能像Mia和Sebastian那样的模样可别提多可爱了,又怎么可能不想跟他过一辈子呢,笨,他根本舍不得的。
他笑着将他俩凌晨回来拉扯着努力换下的脏衣物一同丢进洗衣机里后,就继续滚进被窝,打算好好补个回笼觉,睡去韩彬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半小时,然后收拾一下,溜去他上课教室陪他一起下课,被那老头儿再点次名就再点次名吧,接着他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记得哪家奶茶店好像最近第二杯饮料半价来的,哎刚刚也忘了问他头痛不。
可还没睡到预定时限呢,就被哥们儿催命似的电话中途轰了起来,天气这么好,约他出去玩板儿,元哥只得随便抓件绿色卫衣套好,牛仔裤松松挂在胯骨上,然后顶一乱糟糟的脑袋,认命的一手拿着板儿,一手拎袋垃圾下了楼,才发现三明治又给忘了,他染回黑色有一阵儿的头发越来越长,好好放下来时眉眼快被遮了个严实,搁阳光底下瞧,怪油光水亮的,中文系高材生金韩彬如此评价道,末了也不忘将他的核心意思扔出来,看着更像只兔子了。
他耷拉着眼皮想自己的事,是得找个时间去剪短了,手上倒不误事,一个三分球便将垃圾掷入垃圾箱内,嘴里哼着I wanna know,拐弯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小店员正整理收银台里花花绿绿的票子呢,抬头见熟客来了,问都没问,就直接拿了包黑兰州递给他,金知元付了钱道声谢,出门就习惯性的想往老地方抽两根去,他总爱蹲在公寓楼拐角抽,从背后瞧,内裤都快全露出,他没有瘾,抽不多,最多两根,有时过肺,有时只是含在嘴里又吐出来,冬日还会带出湿润的白雾,他边抽边会漫无边际地想,对面路旁新植的那棵小树究竟需要多少时日才能长出巨大树冠,才能风一过同雪似的大把白色的花儿簌簌下落呢。
两根抽完,他又总爱将剩下的烟直接全部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不管不顾两腿的麻酥酥,就径直往楼上冲,也不管不顾是否会扰民,拳打脚踢的开始暴力敲门,好似土匪抢劫,等门开了之后,就一把抓过来开门的金韩彬,扣住他下巴接个黑兰州味儿的吻,脚也不忘向后一勾,将门啪地一声带上,不让那些细小湿润的声响流出去,唇舌煽情,厮磨间扯出暧昧的津液,再淌下来,喘息一声接一声,那么热,那么烫,眼前也升起层氤氲,蒙头罩过来,感觉两人又要有反应,金韩彬脸红耳赤用力推开金知元,他被又深又重的吻弄的唇也红艳艳,雪地里的花似的,但掀起时吐出的全是金知元你这个流氓,一边奶兮兮的凶一边开始拳打脚踢,好一顿暴捶。
其实金韩彬一直都知道金知元有买烟抽两根就扔掉的费钱毛病,有次他实在好奇,问起这事,金知元立刻一脸委屈巴巴,瘪瘪嘴,十足的撒娇模样,同他小小指控道。
“还不是因为你,你之前不是说烟和我,只能有一样进家门吗。”
说完更委屈了,眼神湿漉漉的,同淋了雨的大狗狗似的。
金韩彬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笑骂一句你是不是傻,你就不会藏着点吗,我还能搜身啊,手上又耐不住,用着摸小猫小狗似的舒服手法去挠他家这只大兔子的下巴,弄的上一秒还委屈的大兔子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毛绒绒脑袋凑过去就要讨吻。
不过今天金韩彬不在家,金知元也就没了什么兴致,直接揣着烟滑去约定地点,刚到,他那昨晚跟他打赌打输了的哥们儿就急冲冲跑过来,神秘兮兮问起那个困扰他一晚上的问题。
“元哥,昨晚那赌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咋算准韩彬会那时候下来的啊?”
说起这事儿金知元就忍不住笑翻。
——昨晚另个朋友的庆祝回归单身趴上,他和几个朋友喝了一轮后,坐卡座里正聊着银河系漫游指南与那辆樱桃红色的特斯拉,理工男也有一颗浪漫之心,聊至后来,在震耳欲聋的嗨曲与迷离闪烁的霓虹灯光里,他们甚至开始参差不齐的唱起“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而小金同志倒是在喝了杯特调鸡尾酒之后,像壮了胆似的,扯着一哥们儿就冲进嘈杂攒动的人群里开始蹦起了迪,也不管周围人认不认识,蹦的还挺开心,金知元时不时看一眼那个蹦跶的身影,也觉得挺开心。
这时候,一朋友非要跟他打一无聊的赌,他笑着说元哥,你要是能猜中韩彬接下来会蹦多久,面前的酒我都喝了,不中的话酒都归你了。
金知元听了之后,睁开稍醉的眼,懒懒挑起唇,笑的有些狡黠,说你确定要跟我玩这个?
朋友虽总有种误掉进猎人陷阱的不好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嗯嗯啊啊地应了。
“五分钟。”
低头瞄了眼手机后,就立刻给了个时间,金知元一脸等着看吧的得意模样反倒弄的朋友开始心惊。
只见他不急不忙的往嘴里送进一杯Godfather,骨节分明的手指搁膝盖上一点一抬,丝毫不见着急的意思,模样是相当胸有成竹,只偶尔看一眼时间,朋友其中有几次想问,但最后都还是忍住了,想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差不多到只剩半分钟的时候,他才悠悠哉哉往金韩彬的方向看去,好似某种落地生根已久但还在持续往深里扎的默契,就在同样时间,在远处那颗银色球灯下,金韩彬目光闪闪发亮,朝他望来,两人眼神在斑斓光线里碰撞出几朵热烈烟花,下一秒,金韩彬就直直往金知元怀里冲来,被金知元稳稳接住的同时,有些喘的将金知元手里还剩小半杯的酒一仰头全吞进肚里。
金知元抬起眉弓,吹了声口哨,伸出手指指时间,又指指面前的酒,笑着示意朋友可以喝了。
刚下来的Dancing King完全不了解情况,但还是甜甜笑着,立刻加入起哄的队伍里,同金知元和其他朋友一起大喊喝喝喝,那小脸红扑扑的汗津津的,明明外头扑腾一圈,沾了身人间烟火气,可闻起来却还是自皮肉里透出的那股蜜桃汽水味儿,金知元每回看见三得利那款饮品时,满脑子都是家里那只小老虎朝他挥爪子。
朋友在努力干掉一排时,他们俩搂一块,身体一起陷进沙发里,没忍住又吻起来,被举着DV正拍vlog的朋友抓了个正着。
“来来来,看看,看看,我们这对小情侣儿又在干什么伤狗害狗的事儿,我是真的十分建议向小动物保护协会举报这俩的。”
而镜头里的这两人压根儿没顾上连串调侃和口哨声,也丝毫不在意被拍了接吻全纪录,收尾时还恶血质作祟,来了记响的,周遭四起嫌弃抱怨之声,朋友在DV后面捂住眼睛的手也忍不住朝他们比了个中指。
当事人之一的金韩彬倒是一脸无辜又恃宠而骄的模样,他扬扬下巴,嚣张极了。
“羡慕的话,自己也去找一个啊。”
“不过呢,像我这么好的你是肯定找不到了。”
金知元大爷样的一手揽着他,在旁有些不满的的咳了咳。
“当然,像金知元这样的,你也别想了。”
金知元这下又立刻开心了,在旁助威似的也向朋友回赠了个中指。
喝到中后段,金韩彬摇晃着他那漂亮眉眼,吵着嚷着喊来酒保,非要试试那款新品。
“这酒后头怎么还特别标注‘附伞’啊,伞是指咱俩小时候吃的那种人造奶油蛋糕上插着的小伞吗?”
金知元拦也拦不住,面上笑意忍也忍不住,只能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等酒保拿着那杯菠萝酒回来,手里还有把粉色洋伞,并告诉他这酒得打着伞喝时,喝了不少已经有些迟钝的小金同志这会儿倒及时明白过来人在说什么了,然后在磕磕巴巴地确认了起码三遍后仍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儿会有把真正的伞,更在酒保还笑着劝他可以拍照留个念时,黑人问号彻底挂满了全身。
金知元在旁笑的肚子都疼,连连跟他说,直接喝就行,这伞就算了,正要将伞递给酒保时,被就算酒醉时好胜心态也占了上风的金韩彬给一把抢了回来。
瞧他面黑似包公撑粉伞要一饮而尽时,金知元又拍掌大笑,快要仰倒,欲撑起身体反倒一屁股坐地上去,哎哟一声引的包公小眼神儿斜丢过来,看的金知元笑也忘了,起身也忘了,直看愣了。
酒精染上眼梢,熏出层桃红,他那黑亮瞳仁儿搁光陆迷离中熠熠发光。
那刻金知元感觉自己心都不跳了,嘴里也不禁喃喃自语。
“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一样笨。”
“可我就是喜欢他比我笨。”
——他们俩从小一个院里穿同一条裤长大的,小学那会儿,小彬非要跟着哥哥一起翻墙回家,结果翻过去时动作出现失误,导致裤子被划出了个大洞,好面子的小朋友不想光着屁股走在人多的街上,急的哇哇直哭,哥哥无法,一直哄着也止不了小朋友眼里那口仿佛不会枯竭的泉眼,还好两人体型差不多,哥哥想出个法子,和他换了裤子穿,然后一边用书包小心翼翼的遮着屁股,一边牵着哭成花猫后又甜甜笑起来的小彬回了家。
这类事在成长途中出现次数简直一双手加一双脚都数不完。
至于心跳又不跳这事儿,事后金知元自己私里都笑,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容易被这小家伙弄的心脏跟不是自己的似的,堪称非合理式的纯情,一辈子也就遇这么一回了,他老早就有这样的觉悟。
等忆完这遭,他踩着板儿回那好奇的倒霉朋友,还好人酒量不错,没被他俩坑惨。
“因为他那体力就够他蹦那么久,我之前计过时的。”
金知元刚从体育场的栏杆上干净利落的连做完两次BS Tail Slide,打算休息会儿时,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两声,他掏出来前,满心想着希望是金韩彬发来的,点亮一看,还真是金韩彬,笑眼弯弯确认信息内容时又被几个哥们儿“咦——”了一通。
“肯定是他家那个发的,想都不用想,看就知道。”
是的,他家那个在课上无聊又有心的发了首诗给他。
“…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
后头还悠悠跟了一句“写的好吧?”
金知元一理工男,虽长期身处在文艺男青年金韩彬的熏陶下,但对诗歌类仍是门口徘徊的程度。
远处一朋友也来了个360 Pop Shove it,滑到他面前,瞧他那模样,也好奇问,元哥,刚还见你笑的眼睛都看不着了,现在又苦恼什么呢。
金知元皱巴着一张脸,苦兮兮地叹,金韩彬又考我呢。
朋友顿时心下明了,不禁喷笑,小彬又问你跟诗歌有关的问题啦,元哥保重,兄弟是帮不上忙了。
每回这群损友这样都会让金知元想起他当年又一个光辉事迹,当初第一次被问时,他实在搞不懂,就在朋友圈发了条求助信息,结果却忘记对金韩彬不可见,这事被当作黑历史,一直被知情的朋友们笑到现在。
而现在,金知元只能开始走真心非商业路线的吹捧,写得好,写的真好,不愧是我们小彬,写得太好了,让我们一辈子都互相浪费吧。
但再想了一想,又总觉得金韩彬会同以往每回那般像个二踢脚一样炸开,就还是怂怂的按了撤回,撤回的那一瞬间,金韩彬的回复也即时弹了出来。
他先是啧了一声。
然后,“我都看到啦,金知元你这个白痴,这不是我写的。”
金知元有些窘迫地挠挠卫衣兜帽下的脑袋,头发越发乱糟糟了,他更怂怂地回句哦,然后自以为足够自然地开始转移起话题,诶,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在手机那头,在老头儿慢悠悠讲课声中,金韩彬甜蜜的翻了个白眼,但作弄之心又起,他故意拖长音说,我们吃日料吧,我今天啊,特别想吃生鱼片呢。
下一秒,他就在耳机里传来的金知元一阵可怜巴巴的哀嚎里,噗嗤笑出声来。
距离下课还有半小时,金韩彬拿着包突然蹦起来,举着右手同老头儿大声说。
“老师,我肚子不舒服,想提前下课。”
但那眉眼带笑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哪里不舒服。
还没等老头儿皱着眉头做出任何回应,他就在全教室同学仿佛瞧神经病的眼神里,一边像被戳中了某个隐秘开关似的大笑不止,一边往外飞奔出去。
外面是四月的春光,明媚鲜亮,正是恋爱的好时节。
00.
“诶,金知元,你说真的存在平行宇宙吗?”
“问的这么突然的吗,你等等,我先把最后一块披萨吃完,诶诶,别打别打,行行行,小祖宗,小祖宗,我不吃,不吃,我先回答行了吧,你刚刚问的什么?哦哦哦,平行宇宙是吗,我相信它是存在的。”
“纸拿着,把你手擦擦,你看看,都是油,那你说,其他宇宙的我们也会像我们俩这样在一起吗?”
“像我们这样?我们哪样,这样每天抢比萨吗哈哈,诶,可乐给我留一口啊。”
“好啦好啦,会的,无论在哪一个宇宙,我们都会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THE END.
* 纵贯线《亡命之徒》
* David Bowie《Space Oddity》
* 李元胜《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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