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铁笔郎君sun
自打懂事起,村民都爱叫他“老矮”。
因为相比起同龄的男人来说,他确实身材比较矮小。
他人长着瘦猴般的脸,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黝黑发亮的。
他虽然大字不识,但却很吃苦耐劳,常常都像头牛般埋头苦干。
先前,比较年轻力壮的时候,他就去当搬运工,比如扛水泥扛百斤的黄豆。
常常在黄豆店,他肩扛两袋黄豆,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看出来了吧,能干都是练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孤身在外,又比较省吃俭用,老矮还是存了不少钱的。
某天,他忽然回到了老家。
然后,又过了没多久,听说他有了一个买来的老婆,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这个女人是外省那边的,四十几岁,离过婚的,长相一般,身材有点肥胖。
很多人都在劝老矮,这女人有可能是来骗婚骗钱的。
老矮一听,连连摆摆手,表示我什么也不听。
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过着。
老矮仿佛也乐在其中,就巴望着女人给他生个孩子了。
忽然,有一天女人卷走了老矮所有的钱,溜得无影无踪。
老矮那个失落呀,常常喝得晕乎乎的,才沉沉地睡去。
村里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说他,活该不听劝。
老矮就更难过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来。
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就连自己的大哥过来劝他,都被他骂了回去。
大嫂也没装什么好人,经常数落老矮的大哥,不应该去插手老矮的事。
就这样沉寂了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跟大嫂起了一点口角,老矮居然挥舞着拳头就朝她打去。
大嫂跑出屋来,直喊“救命!”
此时的她,已经有点鼻青脸肿的模样。
老矮下手不是一般的重。
等村长带人来劝阻时,大嫂已经被打得浑身乌青,头昏眼花了。
众人想上前拉住老矮,不让他继续施暴,没成想,老矮突然就发了疯般地嚎叫,挣脱了众人的围困,还想继续殴打大嫂。
围观的人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老矮已经疯了。
处置的结果是,老矮被几个大汉用拇指般粗的铁链牢牢拴住,等候派出所前来解决。
老矮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接下去就是送医。
可是回来后的老矮,隔三差五就没有自觉吃药,导致他时而不正常时而正常。
为了生计,他养了很多鸭子,养了几条狗。
这些狗跟鸭,就跟老矮住在一起。
狗粪鸭屎,弄得到处都是。
这样一来,住房里是臭气灌鼻的,更加没有人敢靠近他了。
他也开始了不洗澡,衣服也有点破烂,常常掂着瓶酒,就走街串巷,挨个去人家屋里坐。
他一边喝酒,一边就说起了那些年的胡话。
很多村民都避之唯恐不及,把他当瘟神一样,见到了他都躲得远远的。
在外的兄弟姐妹,就更不会来嘘寒问暖了。
他倒好,也没有怎么在意。
他三餐都离不开酒,而且是买的勾兑过的酒。
常常一瓶就“呱啦呱啦”地喝下肚,有时可能都没有吃饭的那种,就走路摇摇摆摆地回家了。
或许是实在臭到自己都受不了吧。
老矮开始了搬家。
他把家安在孙氏祠堂边上。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差不多六十几岁了。
由于常年累月地喝酒,他走路都是慢慢悠悠的,有点东倒西歪的样子。
在大哥大嫂走后,他更加没有了依靠。
有些亲人,见到他的凶样都怕,更别说会去照看他了。
他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老光棍。
由于腿脚不便,精神时常恍惚,鸭跟狗都养不了了。
可以说,彻彻底底地断了生计。
好在,老村长怜悯他,替他申请了五保户的补助,一个月也有千把块来领。
他就靠着这千把块,浑浑噩噩地度日。
这回,他的家就更加混乱不堪,恶臭无比了。
他捡了很多蛇皮袋,很多旧东西,都往屋里塞。
吃过饭的碗,用过的餐具,从来不洗;
睡过的被子枕头,从来不洗;
洗澡就更是不可能的了。
他走路的时候,都常常自带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样的屋子,简直就是一座垃圾场,他居然还能在里面住。
有可能是因为精神恍惚吧,已经丢失了常人的习惯。
渐渐地,他连老人钱都忘了去拿,常常就是饿着肚子喝大酒。
在祠堂边上,老矮住了很久很久。
从来没什么人过来照看他。
他就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
前段时间,他喝醉了,忽然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紧急送医后,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老矮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脏脏的床上。
将死的讯息迅速传了出去。
有点沾亲带故的秋叔回来了,花了大力气帮老矮清理了屋里所有的垃圾。
足足载走了两小卡车。
秋叔还是希望他能体面点地走,就联系了他比较亲的兄弟姐妹。
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看他最后一眼。
年轻的时候,老矮把他们都得罪光了,把他们都烦透了。
老矮临终前,来了一个久未见面的侄女。
她自掏腰包四千块,打算给老矮料理后事,还给老矮买了新衣服,帮他穿上。
此时的老矮,面无血色,骨瘦如柴,就眼睛还能微微地睁着。
她用心地收拾整理着老矮的房间,想让他体面一点。
没有风光大葬,没有任何仪式,死后的老矮就被送去火化了。
村民们都说,老矮嗜酒如命,是被勾兑的酒害了的。
也有人说,是他被骗了婚后想不开,就开始精神失常的。
要是老矮不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别人也不会放弃了他。
凄凄凉凉了大半辈子,死后化为灰烟,仿佛这世上他从来没有来过,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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