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有一半在你手里,另一半在上帝的手里。
你会见过很多人,生长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却完全不同。
马百娟
甘肃省会宁县成麽村,12岁的马百娟,正读小学二年级。她喜欢上学,早点掰几块干饼子和水吃了,踏上长长的山路,路上花三块二毛钱买四个本子,和两盒笔芯,整个人都高高兴兴的。她普通话不好,乘法口诀也不熟练,但她学的特别认真,尤其喜欢朗读课文。
放学回家她还要喂猪或干点别的活,一家人牵着驴去山上,把草捆成一垛垛,回去时,驴背着草垛,人也背着草垛。人和驴没什么区别。到家后烧火,一人一碗面糊糊,就着黑糊糊的咸菜,一顿饭就完成了。
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坐在土堆上,望着光秃秃的山顶,她在本子上画下一朵花,一栋房子,一个微笑的人。孩子们对未来全靠想象,马百娟在日记里写下,“长大了,我要去北京上大学,然后打工挣钱,我要一个月挣一千块钱,买面,因为家里的面总不够吃。还要盖房子挖水窖,因为我们没水吃。”
徐佳宁
2009年8月25日,19岁的徐佳宁回到咸宁,决定开始第三次复读,之前两次高考成绩都不到500分,这让他备受打击,甚至想过轻生。他感觉压力巨大,父母让他只管努力就行,不要有思想包袱。他也常跟自己说,自己考不上也无所谓。但他心里,始终是在意的。父母都靠体力打工,住简陋的平房。母亲坚定的认为,“高文凭,肯定比低文凭强。单位招人肯定会找高文凭的。”所以母亲支持他复读。他自己也想考个好点的大学。 每天五点起床,骑上单车,坐在教室,对着成山的课本和习题。
时间过的很快,高考前,他父亲意外去世。坟就安在老家的村子里,母亲痛不欲生。他却相对平静。村里上大学的人极少,出个大学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他也想过去打工,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读书。他要满足父亲的愿望,考上大学。再把大学通知书拿给父亲看。
高考的日子到了,他走进考场,母亲独自坐在家里。
这回,他考上了湖北工业大学。就读电子与电气工程学院自动化专业。
袁涵涵
北京。17岁的袁涵涵休学了。她学习不好,和老师也合不来。妈妈干脆让她卷了铺盖回家。她家里条件很好,她可以毫无压力的聊着。看电影,看书,或者无止境的幻想。
秋天,她坐在胡同里画画,到了饭点就回去。冬天,她在院子里铲雪,打雪仗,和妈妈玩的很开心。但她还是很恐慌,这种没事干的状态,短期的还好,如果一直持续,她会发疯。
妈妈总说,想开个咖啡馆,她觉得这想法不错,于是她找了个位置,打算开一家酒吧。地址选在一条胡同里,很小的一间。在买回必要的物资。墙上和大门,都是她自己画的画。很快酒吧开张了。她在店里放上音乐,门口挂了风铃。隔壁都是些市井气息的小餐馆。她摆在门口的奶茶招牌,显的孤独又冷清。
她没想过以后怎样过,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三年后
马百娟
马百娟一家搬到了宁夏中卫的一个村子。爷爷的低保攒下来,再加子女们打工挣的钱,在这里买了个带院的房子。
离开大山,爷爷一点都不怀念。山里太苦,这里条件就好很多。不缺煤不缺水。随便种点东西,都能填饱肚子。
马百娟也转到这里的小学,但有一天,哥哥和她一起去学校。哥哥去找老师,她就站在校门口等着。哥哥来给老师说:“她不念了。”其实她转学过来就没办手续。要退学,也是很简单的事。老师试图挽留,但哥哥说:“她年纪大,反应慢,早晚是要嫁人的 。”
她辍学了,就像她哥哥一样。哥哥16岁出门打工,现在21了,家里主要靠哥哥撑着。在一家陶瓷厂,哥哥一个月最多能拿3000块,拿到这样的高工资,需要付出极辛苦的劳动。如果想轻松点,就拿不到这么多钱。没这么多钱,就养不了家。哥哥有牛皮癣,但一直没钱治。有时厂里发不出工资。家里断了经济来源,连菜和油都没的吃”。马百娟试着去找工作,但没人愿意要一个15岁毫无经验的孩子。
一家酒店的招聘员,问她为啥不上学,前台的工作需要会用电脑。酒店连扫地工都不需要了,因为地上铺的是地毯。她备受打击,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爷爷说,女孩是别人家的,生了孩子就什么也干不成了。女孩除了嫁人,再没别的出路了。马宝娟迟早会走上嫁人的道路,她和村里的其她女孩在一起,大家年龄相仿,但其她女孩都挺着大肚子了。
徐佳宁
徐佳的大学生活,很快到了尾声。学校随处可见,招聘,雅思托福,考研之类的广告。宿舍里,同学开始讨论毕业的去向。但谁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知道,如果公司有前景刚开始工资低一点也可以接受。
徐佳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太平洋保险做销售,一群刚毕业的年轻人围在一起喊口号,声音洪亮,气势十足。但一回到工作岗位,气势就没了。播出去的电话,随时被挂断。
徐佳压力很大,回家见到母亲,母亲说:“这份工作得会讲话才行。”他不会讲话。脾气也急躁,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又要吃又要住。根本不够用。母亲心里急,最后也只能叹一口气。难死了。
徐佳从保险公司离职,开始重新找工作。有次应聘神马电力公司。过了第一轮笔试,第二轮时。面试官让应聘的学生们一起讨论问题。每个人都努力展现自己。对那些其实并不了解的话题发表看法。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成熟点。徐佳也尽力做了发言,但还是落选了。
那段时间他很迷茫,坐在天桥上。下面的汽车来来往往,无数陌生人从身旁经过。这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但他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很清楚,家境不允许他继续读书。他必须尽快找到工作来维持生计。可工作不好找。简历海量的投出去。收到的面试通知却寥寥无几。那时,富士康接连有工人跳楼。同学们谈论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后来他跟同学们一起去买了苹果手机。那是最后一次,她刮了胡子,穿上西装和皮鞋。一身正装的从学校走出去。走进了一栋写字楼。在人士的带领下,了解了公司的业务方向。认识了公司的同事。他终于找到工作了。2012年11月2日,他在中电电力公司的就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又有些不踏实,不知道前景怎么样。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把自己给卖了。但回家跟母亲说时,他又尽量说的让母亲放心。
工作稳定后,他就结了婚。对象是大学同学。谈了这么多年。该给女孩一个归宿了。再者,老话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别让母亲少挂心一些。婚后,他和妻子一起出门该打拼事业去了。他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母亲送他们时说:“有空就回家呀。”
袁涵涵
袁涵涵到了德国杜塞尔多夫。一个人租房住,还养了只兔子当宠物。她来这里学画画,有时候情绪很不稳定。突然高兴,又突然伤心。
有一次她丢了钱包和学生证,学生证可以补办,但钱包里的五张银行卡全都要挂失。跟妈妈视频,说起这个坏消息,妈妈和她都很淡定,这是她第一次丢钱包,算是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她不喜欢去学校的画室。莫名其妙的不喜欢,觉得在画室里不舒服。
后来她交了男友,住在男友那里,生活很随意。男友供着大佛,她无聊的拿大佛开着玩笑,一时更觉得无聊,好像两眼之间有个漩涡。转的她发晕。
三年后的一个假期,她来到上海,在一家美术馆实习。不想回北京的家,家里没意思。在美术馆做点事,总比瞎玩强点。她还没想好毕业以后怎么办,只知道不想留在德国。德国是发达国家,已经发展完了。没意思,如果不用固定待在一个地方就好了。可以今天在这,明天在那,满世界瞎转悠。可如果做不到这样,她只能回国。
至于将来的打算,边看边想吧。她不认为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是她的机会。这不是她自己选的,她的机会在未来。但她看不到,未来会作何选择。
2014年5月
马百娟嫁给了她表哥,这一年,她16岁。
2015年2月
袁涵涵在北京注册了她的“艺术投资公司”
2015年10月
徐佳还在最初面试签约的电力公司工作。
出身贫寒的马百娟依然停留在最挣扎的底层。
徐佳拼命向上,也只是过上最普通的生活。
而袁涵涵一直毫不费力,却始终享有最充裕的物质条件。
好像一切在出生时就以经注定,三六九等早以被划得分明。不论怎么努力,都逃不开命运最初的界定。
站在旁观者角度,多半会生出这样的结论。这个世界,没有出路。但大部分时候,我们并不是谁的旁观者。每一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参与者。
一个人只能活一辈子,一个更高的阶层,却需要很多人攀爬很多辈子才能达成。
这是一场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你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超越,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超越他人。你只能在自己的赛道上奔跑。盯着心中那一点希望,追。
心中还有希望,脚下就还有路。
内心迷茫的敲下这些文字,愿与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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