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与重返——张炜的小说

   

逃亡与重返——张炜的小说

    并不是第一次阅读张炜的作品了。当在自序中看到他写下的那句话，心里是很受触动的。“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心里越来越清楚的就是，自己能否保持一以贯之的批判和感动的能力 ，就是决定我最终能否走远的关键条件。”写作的初衷是每个写作者都有的，但最终行远又不是每个都能够做到的。

    开篇是他的长篇小说《柏慧》，用第一人称的方式，以内心独白的写法将所有的事情缓缓叙述而出。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了解全文，因此会显得较为啰嗦，但当读到后面，越来越觉得有味道。

    以主人公的成长作为主线：从小时候与祖母、母亲、老爷爷以及大青的生活、到出走游荡，再到遇见柏慧在大学里的生活，在研究所里的经历最后到如今的葡萄园。作者的叙述是将现实的葡萄园的经历与过去的经历相交织来描写。用过去的环境来衬托现在的逝去，用一些事件来勾勒出整体的苦难。将文革一直到改革开放直到现今都串联起来，在其中又夹杂着对徐芾的追思。

   

图片/大佬张荣好

    在其中，父亲的形象被刻画得悲惨又绝望。他的回归使主人公一家人陷入了迫害的境地。父亲的形象与祖母、母亲的讲述大相径庭，他暴戾、多病、受欺负。主人公认为父亲的到来，是自己幸福生活的终结，所以在这一段的叙述中一改之前的活泼与生机勃勃，而是阴暗、晦涩。接下来的老爷爷的逝去、大青的被逼无奈的被杀、祖母的死去使得主人公更陷入绝望与苦痛。最后，在母亲的安排下，开始了逃亡——一场逃离自己血脉与生父的逃亡。

    然后，主人公没有选择另一个父亲，而是开始了流浪。这场流亡使他结识了生命中第一个贵人--老师。在他的庇护与教导下，主人公开始了懵懵懂懂的启蒙教育。又到了校园，遇见了柏慧以及柏老、老胡师。这一段里，主人公明显没有隐瞒了自己的出生，甚至爱上了柏慧。而在这种爱恋中将自己的身世讲述给柏慧，致使收到迫害。

    在文中，知识分子的形象分为两种，一是柏老与瓷眼为代表的。他们没有真才实学，被生活与命运安排在了学者的位置上，他们一方面对这种命运不满，另一方面却又在建立属于自己的权威。利用自己的职权，将辛辛苦苦的有才华的学者的成果归为自己的名下。同时，既在提防着别人发现，又在用更残酷的手段迫害别人。另一种则是以导师与老教授为代表的，一生勤勤恳恳地在为学术而努力，不管受到多少迫害却都一直保持着一颗追求学术真诚的心，最终走向死亡。当然，也有着后面主人公去到杂志社的时候见到了的知识分子，不过他们却算是归属于柏老一类，听命于他们，听从了经济的安排，却背叛了坚持学术文学的心灵。最终像一团腐朽的泥泞，也致使了主人公的再一次出走。

    在葡萄园的现实，也是在对幼儿时期的追溯，对原野的重返，对逝去的怀念。但，原野、海洋、生态在不断地被破坏，海洋被破坏，葡萄园也陷入了危险。官员，资本都伸出了自己的爪牙。黑暗已经开始向原野蔓延。然而，在原野上依旧生长着在苦难与贫穷中的人民。他们贫穷但是可敬，然而他们确是因为自己的贫穷而谦卑，将自己的身姿低得如同尘埃。鼓额便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她勤劳，天真，善良，然而却是落入命运的陷井，笼罩在痛苦的迫害中。四哥与响铃也是其中的代表，善良而淳朴。正是在这种现实与过去，善良与丑恶的交织中，主人公选择了重返平原，而不甘在城市的繁荣、虚伪中度日。

逃亡与重返——张炜的小说

    小说中，还穿插着徐芾东渡的故事，古来的传说与流传，秦始皇的暴戾与残害，使得人民的命运与希望渺茫。主人公可能也是在其中用这一段流传千古的传说作着某种暗示。或许，这也是平原的出路。在小说的后面，主人公也慢慢意识到血缘、血脉是不可更改的，父亲的形象也将不再是幼时的残暴，更多的是一种悲剧的色彩。或许，这就是成长，也是对那个时代的反思。

    现实的残酷，富人在穷人的尸骨上起舞，权势成为了向上的金字塔，永远只有塔尖的人才有发言权。要么成为打手，获得晋升的机会，要么在沉默中坚持自我而被践踏，或者选择逃离。。。

   

逃亡与重返——张炜的小说

    后面几篇短篇小说，《远行之嘱》也是讲述文化大革命对一个家庭的影响。弟弟与姐姐的倾述，在已经过了若干年之后的对话中依旧能够体会得到过去的伤痛给一家人留下的伤害，这是不可磨灭，也是极其残忍的。《黑鲨洋》则叙述了老一辈渔夫征服大海的欲望，他们是海上的英雄，更是村民们心中的丰碑。《钻玉米地》与《下雨下雨》两篇都是描写乡村生活的小说，前者将村庄的生机都描绘出来，后者则描绘出了一家人幸福的生活以及童年的天真，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梦中苦辩》则以一条狗的即将被杀害作为基点，作者进行了讲述，将自己所看见的不公，对坏境的破坏都描写了出来，发出自己的抗议，然而在那个环境下，这种抗议只能在梦中进行，最终狗的被杀害，也代表着一代人的悲哀。不是缺少有想法的人，而是没人肯去倾听，也没人去理会。敢说真话的人，往往陷入与狗同样的困境，这才是时代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