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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作者: 一莙 | 来源:发表于2021-05-05 21:01 被阅读0次

                                      引子

    疫情以来,我回家探亲的计划一度搁浅,母亲两次住院,亏得小姨和弟媳精心照料方能迅速康复,而我即便日夜惦念,但鞭长莫及,只能暗自祈福……

    沈城寒意还未彻底消褪,百花还未完全盛开,我接到老家的喜讯,两个妹妹将在四月份先后出嫁,毫不迟疑,立即定下返乡的机票,借送妹妹出嫁这一契机,看望那血脉相连的至亲,梦里梦外的故人……

                             

                        打闹不休乃怨偶

                        相互牵挂不自知

    有的婚姻是天作之合,有的婚姻是阴差阳错,而我的父母显然属于后者,从我记事起,他们便争吵不断,年幼时,我和弟弟在这样的环境里提心吊胆,长大后就有了无比抵触的不耐烦,直到成家后,才能读懂其中的苦楚,父母相携数十年,本就艰辛度日,但家里家外,大到修房建屋,小到柴米油盐,两人所有的看法都是南辕北辙,对朝夕相对的他们而言,简直不可思议,而我,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他们常年争吵的是是非非仍不绝于耳,各执一词,难分对错,而近两年,他们身体远不如从前,我对他们的心疼与担心更是有增无减,不觉中,我也开始胸闷,失眠,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心里有期待,有忐忑,有不安,不知道我此次回乡,是否能让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善,基于此,便决定在回家的第二天带父母出去走走,看看山山水水,或许能让他们从繁重的劳作中偶得闲适,稍解烦忧。

    定下行程的那一刻,我又有了新的困惑,出游本图一乐,这老夫老妻,吵架拌嘴已成习惯,千万别再让我弄巧成拙,搞得不欢而散,最后幸得二叔相伴,皇城相府之行,总算几位老人兴致盎然,之后的几天里,我也揣着我的小心思,暗自观察,父母的关系到底有多糟,同在加工厂劳作的他们,母亲早一步回家,脱掉蓝色大褂就立即迈进厨房,嘴里念叨着:“我得赶快做饭了,你爸肯定饿了!”而父亲看母亲在沙发上打盹,便叮嘱我:“给你妈盖上点,屋里凉!”这是几辈子的冤家呀,尽管话不投机,其实数十年的晨起暮落,对彼此的在乎早已刻进骨子里,不过是只顾着表面上唇枪舌战的他们,未曾察觉自己潜意识中流露出的细节。而我反反复复,就像叮嘱两个孩子似的,一个劲地告诉他们:“你俩在家要好好的,别吵架,少生气,那样我才愿意经常回来。”

    时光煮雨,岁月缝花。多少年来,无论我怎样平俗庸常,爸妈看我的时候,眼里总闪着小星星,而今,父母已近古稀之年,他们又何曾不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

                         

                    姨母之爱似春日暖阳

                    姑母之情如月之清幽

    很多人说,听我叫小姨,感觉很特别,起初,我觉得是因为东北管小姨叫老姨,叫法不同,所以感觉不同,后来,说的人多了,我便慢慢觉得,是因为小姨在我心里的分量不同寻常,所以叫出来的感觉便不同。

    我的小姨,我自幼在她身边长大,她了解我胜过母亲对我的了解,甚至她对我的疼爱亦是如此,我第一个绑头发的蝴蝶结,第一个红发卡,我最爱穿的那件夹克衫,我最爱喝的玉米面糊糊配土豆丝,都是小姨给买的,给做的。我记得,大约是我十岁那年的一个下午,我在家门口玩耍,突然看到小姨在朝我走来的那个小坡上,手里举着从集上给我买的红色玻璃球头饰,笑容满面朝我挥手,我便朝她跑去,她脸上那个笑啊,至今想来,都分外明媚而又闪耀。

    小时候,我懂事但不乖巧,自己看准的事,谁都无法左右,而母亲本就异常忙碌,哪有时间听我辩解或是对我耐心劝导,冲突在所难免,而我的小姨屡屡因我跟母亲发生争执,弄的母亲无可奈何,而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连我的儿子都感到疑惑:“妈妈到底是姥姥生的还是姨姥生的?”是啊,小姨对我的疼爱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尽管有很长时间,我都没给小姨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个信息,但我在小姨心里,永远只需要疼惜。记得我上高中时,小姨在我学校附近租房子,一天中午我在那里午睡,小姨以为我睡着了,便和姨夫闲聊:“也不知道她将来跟我亲不?”姨夫说:“亲吧,怎么能不亲?”小姨说:“那我看她还是跟她妈亲,昨天她妈来了,她搂着她妈的肩膀有说有笑,你说,除了跟我隔层肚皮,我跟她妈还有什么不一样?”听到这里,我鼻头一酸,翻个身,泪水夺眶而出……

    小姨,早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我不容别人指摘她半点是非,一如她对我的疼惜那么干净纯粹……

    我对姑姑的感情,似乎在我远离家乡之后,因为儿时的记忆里,姑姑身材不高,五官端庄秀美,但给我感觉总是淡淡的有种疏离,因为她周末一回来,她便一头扎进奶奶的屋子里,给奶奶拆洗永也拆洗不完的被褥,帮奶奶缝补永也缝补不完的衣物,我父亲兄弟五人,不管谁家的打谷场,谁家的田地间,都能看到姑姑低头弯腰,播种收割的身影,每次见到姑姑,我都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人家都说除了妈妈,姑姑最亲,而在我少年的记忆里,总是无感,但姑姑的潜移默化却深深影响着我,期间有一段时间,姑姑身体不好,不能按时给奶奶洗洗涮涮,每逢假日,我便主动承担,我洗完的衣服,奶奶重新来过,我笨拙地缝完被褥,扎破好几个手指,但我心里却感到分外踏实。后来,我离开家,母亲年龄越来越大,我就开始惦念,奶奶当初有姑姑精心照顾,同为女儿的我,又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原来,姑姑已成为我心中的无法抵达的坐标,我每次返乡,姑姑总会第一时间来看我,也会酸酸地嗔怪:“走那么老远,咱们想你,你也不想家!”其实,姑姑的爱,静默无声,缓缓流淌,这次回家,姑姑背更驼了,腰更弯了,原本不高的身材显得更矮了,妈妈说是照顾奶奶累的,我难过的说不出话……

                          兄友弟恭是家训

                          且清且简且深情

    四个叔叔,四个婶婶,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年代,家庭关系该是怎样复杂,多少兄弟,都能为一垄田地,一棵树苗,手足相残,大打出手,但我家却能兄友弟恭,和谐相处。后来,我就老跟母亲和婶婶们调侃,原始社会之所以能和平共处,是因为没有剩余价值,随着社会的发展,产生了剩余价值,便产生了社会矛盾,或许就是因为你们没有片瓦可夺,所以就相安无事吧!母亲和婶婶们总是哈哈一笑,拉长声音说:“嗯,你说得对!”我出生在一个贫困之家,但我享受着大家庭独有的温暖,小时候,能吃上一顿白面馒头都属盛宴,二叔在外地修水渠,工地每天给发一顿白面馍馍,一到周末,二叔背回的军用书包里总会给我攒五六个大馒头。

    三叔开个供销社,出门进货的时候,总忘不了给我带条漂亮的围巾,买顶流行的帽子,每逢镇上赶集,叔叔们这个两角,那个三角的,平时从没零花钱的我,那个时候,我总是小伙伴中最富有的那一个。

    后来,我慢慢长大,父亲总会对我说:“以后如果你过得好了,一定别忘了你那几个叔叔。”这次回家,适逢四叔家小妹结婚,四叔四婶从北京赶来,四叔总会时不时地坐到母亲身旁,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诉说着琐碎的日常,母亲安静地聆听着,温和地回应着,我想,长嫂如母,说得大抵就是如此吧。而四婶仍会一口一个“肉”地喊我吃这吃那,或许,我这一辈子,在他们眼里将永远是个孩子在他们膝下承欢……

                            家风代代相传

                            亲情仍在绵延

    我远嫁东北,弟弟也常年在外,照顾家中年迈的父母,抚育一对年幼侄女的重任,便落在我憨朴厚道的弟媳身上,母亲的争强好胜,父亲的絮叨执拗,不用想,我都能体会到弟媳是如何的隐忍与包容,感激之余,我们姑嫂间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偶然悖逆母亲的意愿,免不了一起被母亲数落,而我俩就偷偷地相视一笑,暗戳戳商量对付母亲的小妙招…

    锅碗瓢盆酱醋茶,不是你碰到了它,就是它磕着了你。在我们家,惊喜与烦忧并存,感动与争执同在,但彼此之间都能真心以待,这不就是平凡人家该有的样子吗?

                              尾声

    汽笛长鸣,我再次启程,杨柳青青,杨花漫漫,身未动,思绪已翩跹。这个小小的村庄,小小的院落,给予我受用终身的力量与温暖,我走有多远,对那方土地的思念便会有多长,我祈愿上苍,愿我的家人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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