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身寻孤

第一章 孤身寻孤

正值盛夏，正午时分，天气十分炎热，一匹红棕宝马在宽阔的官道上绝尘而来，马背之人劲装打扮，生的颇为俊秀，眉宇间英气逼人随着宝马的颠簸着。约摸离茶棚两丈远的地方马背上的人一声呵斥，一拉手中缰绳，随后翻身下马。

来人将身后的包袱和手中短剑放在柜桌上，用手敲了敲桌面道：“这儿是不是离小河村不远了？”

被惊醒的小厮用手揉了揉眼，哈欠连天，口齿含糊的道：“沿着官道再走三里，很快就到小河村了，不过小半日路程就到了。”不等劲装女子答话，他便接着道：“天气炎热，客官且在此处歇歇脚，弄点吃食垫垫肚子再走也不迟。”

“一壶茶，两个馒头。”随即坐下的人将东西搁置旁边，接着道：“快着点。”

小厮一愣，立马笑嘻嘻的提高了声调，“好嘞！客官稍等。”

不久，小厮便端着茶和馒头来了，馒头在太阳的照射下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小厮快速的擦了擦桌边上的污渍，弓着背笑着。 而劲装正擦拭着手中短剑，有一下没一下的，剑上冷光随着手里的动作也时隐时现。

小厮见她没有反应，便试探性的唤了一句，“……少侠？……少侠？”

洛韶舞回过神来：“什么事？”

“恕我多嘴，这小河村地处偏僻，这穷乡僻壤的，很少有人去那地方，不知少侠此去为何？”

“寻人。”洛韶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

“如今这世道乱呐！常年战争不断，有多少人骨肉分离，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亲友们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望能相聚……”

“是啊，能活着就不错了。”洛韶舞将佩剑放在腰间，将银钱放在桌上，随即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官道上只留下一阵马蹄声。小厮见客人已经走远，连忙将收拾桌上的茶具和碟子，一碰那茶具却感觉冰冰凉凉的，摇头一笑，可见那远走的人是耗费内力将茶水变凉。

浓重的雾气袅袅缠绕，锐利的山峰棱角仿佛要刺破这天际般，高耸入天，平静的小村子因马蹄声惊动了树上栖息的飞鸟，拍动着轻灵的翅膀飞向湛蓝的苍穹，蔓延的翠绿中一身黑色劲装显得特别的扎眼。

黑衣勒住缰绳驻足在一所农户屋前，进去之后，环看四周，虽居住环境简陋但也不失为一个避祸安家的好去处。洛韶舞注意到墙壁上挂了一个小风铃，她便伸手拂了下壁上的风铃，“叮铃……叮铃……”的响着，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却也清脆悦耳，撩人心弦，也是极好听的。

洛韶舞正仔细打量这屋子里的一切，内心百感交集。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黑衣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短衫长裙的小姑娘手拿鲜花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稍晚进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刚跨进门，看到一袭黑衣的洛韶舞，顿时眼含泪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切的喊了一声，“小少主，终于等到你了。”

“苏大娘，你先起来。”洛韶舞一把扶起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微微弯下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若按辈分，你得叫我姑姑，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真的是我姑姑吗？”小姑娘眨眼问道：“为什么我住在这里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娘亲也没提起过你。”

“小少主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完”苏大娘微带斥责，“你要听话。”

洛韶舞无奈的一笑：“苏大娘，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要叫我小少主了。对了，嫂嫂呢？怎么没见她？”

“你不知道么？乐吟夫人已经去世了……”苏大娘摸着苏安暖的脸，“只是可怜了小月牙。”

“你说什么？”洛韶舞一阵悲痛涌上心头，“嫂嫂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本想着飞鸽传书给你的，可是正好息泽公子送新的教书先生和剑术师傅过来，他们说这件事情他们转达就好，不必如此麻烦了。”

“是么？转达就好，不必麻烦。”洛韶舞眼中攒满了寒意，就连手中的佩剑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而微微抖动。

“或许是他们忘了吧！少主，你这次是来接走小月牙的吗？”苏大娘感受到洛韶舞的情绪，连忙转移话题道：“为了掩人耳目，让小月牙跟了我的姓，乐吟夫人希望小月牙这辈子都能够平安温暖，给她取名叫安暖。”

“苏大娘我知道您现在舍不得小月牙，我甚至能明白嫂嫂给她取名安暖的意义。与其让她到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之中去闯荡，还不如让她在这个小村子里平平安安的生活着。洛氏需要她，她是哥哥唯一的血脉，我真的没有办法……没办法。”

洛韶舞跪地朝苏大娘足足磕了三个响头，“大娘，谢谢您这些年对小月牙的照顾。我一定会护她周全，我也会光复洛氏，完成哥哥的心愿，请您相信我。”

“使不得使不得，少主你快起来，”粗服老妇连忙将黑衣扶起来，随即摆摆手，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

洛韶舞抱住苏安暖，“小月牙，你小时候最喜欢同我玩了，你不记得了么？一直叫着小姑姑小姑姑的追着我跑。”

苏安暖本不喜洛韶舞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还将自己当做长辈的姿态来和她说话。当自己被她抱在怀里时却感觉十分亲切，听着洛韶舞的这番话心里也跟着有几分难过。

已接近日暮时分，在夜色下小河村显得格外的宁静，只有接连起伏的虫鸣声和潺潺的流水声打破了这一方寂静，洛韶舞带着苏安暖坐在外面享受着夜色下的景色。

苏安暖指着刚冒出半个头的月亮道：“看，月亮出来了。”

“小月牙，你喜欢这里吗？”

“苏大娘说从我六岁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里，现在我都十一岁了，我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娘虽然不在了但她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当然喜欢这里了。”

洛韶舞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你愿意和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村子里的小孩每天都可以到处玩耍，而我却只能日复一日的读书练剑，一旦我偷懒或者功课做得不好就会受罚，娘和苏大娘虽然心疼我，但从来不会帮我，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与他们是不同的。”苏安暖言语里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夜色越来越沉重，显得微弱的月光也格外的明亮，洛韶舞在月光下看着苏安暖与哥哥洛天殇认真起来相像的眉眼，微风吹过，洛韶舞不竟觉得苏安暖或许是属于这个江湖的，她或许能代替哥哥完成心愿。

洛韶舞认真道：“江湖，很精彩……也很残酷。”

“会像话本里面说的那样快意恩仇、恣意潇洒吗？”

“有很多的江湖游侠，他们游历四方，仗剑天涯。”洛韶舞看着苏安暖雀跃的笑容，眼神中有着许多读不懂的情绪。

这一夜大家都彻夜无眠，心情复杂，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苏大娘心存担忧，苏安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洛韶舞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唯一的亲人终于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哪怕以后的路再难走，自己也有支撑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