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该死有救星,周申凯为救国忠例家世)
这些人和事,一幕一幕向闪电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但是死的念头依然还是那么强烈。
他仰面朝天,眼望着天上西沉的月牙,慢慢地从厚云层里钻出来发着微弱的光亮。
这时,“笛!笛!隆!……”又一列火车冒着汹涌的浓烟,狂叫着以雷霆万钧,锐不可当之势飞奔过来!
“再见了,我的远在千里的老父亲!以及我的不愉快!”
正当常国忠脑子里一片空白,仰卧在铁轨中间,只等着那汹涌的列车头拖着巨大的蟒蛇般的几十节车厢,眼看就要将他碾成肉酱的一刹那,
突然,有一个人奋不顾身的冲上来,用他那强有力的一双手臂,以惊人的速度,把他从轨道中拖到边缘,即而两人抱在一起迅速滚落在铁轨下面。
第二天早上,当常国忠懵懵懂懂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一见如故,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他是谁的陌生中年人的炕上。
“你醒了?你喝了不少酒,你烧的很重!刚打过针!”他抄着一口鲁西南的口音,“我叫周申凯,在此混了多年了,以说书为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碗水,放在国忠床前搁着几本书籍的桌子上,目视着写满绝望的国忠的脸说,
“关于你的事情,我好像有所耳闻,而且,还知道咱们是老乡,在具体一点说,你大概就是尚文叔的小儿子国忠吧?”
他看着毫无反应的国忠,故意轻描淡写的问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值得你看上去头脑挺灵活,又四支健全的人去寻短见!没出息!常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古人生多磨难嘛!细想一想,哪一个人所经过的事都能写出几部波荡起伏的曲折小说来。”说着 他坐在了国忠的床前,郑重其事的说:
“就拿我来说吧,我本是个地地道道的少爷,有名的土匪头子周六,周七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你家五爷常玉章和你舅舅赵吉业,给他两个打过交道,是个方圆百里的名角。
他们处处都敬我爹三分。那时的我有手好闲,爱赶潮流,专好新鲜事物,与什么人都打过交道。
后来,在本家兄长周申达的影响下,参加了革命,随着土地改革的风暴席卷了我的整个家族,父亲在我们竭力相劝之下,也同意了把所有财产包括房屋和土地分给大伙儿。
之后,我就随着八路军工作组撤离到了其它地方工作了。
再后来,令我没想到的是,也是我非常痛心的事,第二年,我偶然的一次回家时,我才知道父亲因为顾惜家产被分,犯了故意杀人罪被枪毙了!
母亲整日寻死觅活的苦苦哀求我说:“孩子你千万别走了,兵荒马乱的,你若有个闪失,我可怎么活啊!我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虽然,父亲罪有应得,但是母亲毕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在忠孝难以两全的心情矛盾之中,我使出全力对母亲喊道:
“我不是曾经告诉过父亲吗?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财富,而在于心安理得,平安就是福!不要为了眼前的利欲冲昏了头脑!迷瞎了眼睛,可是他偏不听!还杀了人!被政府枪毙是他咎由自取!”
我愤怒的吼叫着,埋怨着,但是为了年迈的母亲,我还是脱离了组织留了下来。
后来,领着母亲戴着反…坏分子的臭帽子离开家乡到处偷生。
最主要的是逃避父亲留下的耻辱。”
周申凯以说书人对听众似的不厌其烦的继续讲述着他心中的故事,
“记得在安徽讨饭时,遇见了你家嫂子素芬被狗咬……,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才真正认识了她,我们一同冒着暴风骤雨趟过了没腰深的大河,之后,夜幕降临,在大雨中,我们偷偷住进一家没有院门的灶屋内,第二天一早,让那家主人当成了鬼怪,险些让人砸死!现在想来还挺心惊的一幕!”周申凯的眼里积了点泪水,
“你家嫂子她那个时候虽说是个刚结了婚的新媳妇,但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似的,人特别漂亮!……
你家嫂子还好吧?几个孩子了?”申凯说着看了看国忠,叹了口气,继续道,“从那次我和母亲回到家中过了两年,便来到东北。自编自卖,全靠编故事,耍嘴皮子混口饭吃。
没想到一不小心我又触犯了政治方面的某些问题,被判两年,母亲由于经受不了太多的打击,我出来后不几个月就离世了。凭我的实力只能把母亲安葬在这里。”
举目无亲的我,曾经想过再回山东老家投奔我的堂兄周申达,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人民政府部门的领导干部。
我也曾想过,去结识一下你姑家张举仁的山东老乡,可是,我觉得这都不妥,谁愿意接受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做老乡啊!现在看来,我这样就做对了。
后来,我告慰自己,身处逆境中的你,最好别有非分之想,所以至今依然孑然一身的飘零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东北大草原。
在周申凯讲述波动起伏,曲折动人的故事和热心劝解下,常国忠已经冷却到死亡的心,渐渐感受到了一点慰藉,静静地流出了被感化后的热泪在他仍无表情的脸上滚动。
(张举仁被迫寻国忠)
与此同时,张举仁一家渐渐起了床。发现国忠不在屋内,张举仁有点着了慌,他的姑妈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说些话,“谋策阿,你昨晚上故意想把他往死里整阿你!他刚从板房里出来,你就容不下他在这里住上一夜阿你!”
张举仁对大儿子谋策说:“我找遍了这屋里屋外都没有,为了你母亲,今天上午,你看能不能不去上班帮忙找一找?那小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母亲会气死的!”
张举仁把儿子扯到一边低声说。
“死不了他,他要想死,就不来我们这里了!要找你自己找去!”
张谋策不以为然地说。然后,看着嚎啕大哭的母亲恶狠狠地说:“嚎什么嚎!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好日子过了!你,我算看透你了!……哼!”
谋策熊声辣气的说罢,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国忠姑妈望着奈何不了的儿子的背影,哭的更伤心了,“想当初,你们贫困潦倒,是我的哥哥国忠的父亲他们省吃俭用,节省下来帮助你们的,拨给你们土地,帮你们家建房子,才使你们有了今天。现在常家落魄了!你们个个都成了白眼狼了!……你们这种没良心的!
国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我的天呐,我可怜的侄子国忠阿!……”
“去死吧你,纯属于地主性质!瞎熊!”张举仁一边骂着还是出去找了。
他首先来到车站,“同志,你们可曾见过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向火车站的服务员寻问着,用手比划着国忠的外貌特征。
其中一个服务员淡淡的回答,“昨晚上,有一个好像喝多的外地乡下人,与你说的相貌差不多,在此扰乱,被我们赶走了”
“有多长时间了?去什么方向了?”
张举仁急促地问。
“昨夜十点左右,离此时有七八个小时了吧?去哪里不知道”
乘务员说完忙去了。
张举仁转了半天,又骑自行车到了国忠正在居住的老家找了一下,都没有国忠的踪影……
又一个东方破晓,一夜没睡的姑母,担心着刚从板房里出来的侄子国忠什么东西都没带,一定是寻短见了。
他在家被逼无奈,千里迢迢来投本自己,没想到竟然会受到如此遭遇。
想当初,他来自家时,还没站稳,本已感冒加上几天没吃好饭,被蒙被窝里只能听别人谈笑风生的围坐一桌吃酒席,大气不敢喘一声。
结果,因感冒发烧所致,实在憋不住的一个喷嚏惊呆全桌人的场景……
(周申凯一大早去张举仁家报佳音)
“张师傅在家吗?”
姑母正思索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
这时,张举仁急忙走了出了,
“你是哪里人?一大早的来有什么事吗?”
张举仁揉着眼睛开了门,见是个陌生人就问。
“我是国忠的山东老乡,应该也是您的老乡,叫周申凯,国忠让我告诉他姑母,别让她担心,他现在在我家里,……”
申凯说着,在张举仁的客套下坐在了姑母身边。
“快说说。你是怎么遇着国忠的?”泪流满面的姑母急切的问。
前天深夜,我从后寨子书场回家有十一点钟光景,经过铁道附近时,就听到在漆黑的夜空中,有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那是一种悲痛欲绝的,我山东老家人的声音!
很快那声音就把我引到铁道旁,我用手电筒迅速的寻找着照了一下,只见有一个仰面卧在铁轨上准备自杀的人!
此时,火车吼叫着,以惊人的速度行施过来,情急之下,我毫不犹豫的飞奔过去,使出全身力气猛力把他拖了出去!
当我们抱团滚到离铁轨下面有几
米之处时,列车便以锐不可当之势冲了过去。
“谢谢!谢谢!”
国忠姑母泣不成声,只会说谢谢二字。
通过沟通,姑母方知原来是自己最爱听的故事的主人,救了自己的侄子国忠。而且说书人竟是自己的山东老乡!很快就破涕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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