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正月十八,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气候乍暖乍寒,正是惊蛰到来时。
先是小雨淅沥,雷鸣轻轰,而后雨珠渐渐变大,粒粒如珍珠美玉一般,琉璃剔透。它们一个接着一个,仿佛一群天生的音乐家,踩着奇妙的旋律,打造出一首首绝美的雨中回响。
我撑着伞,耳边是雨珠拍打在伞面上的“啪嗒”声音,脚下是小黑皮鞋与地面雨水短暂交汇的轻快声。冷风习习,我不由得紧了紧衣领——虽是春季,天气依旧有些许冬日的寒冷。
想是下雨的原因,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即使有,也是行色匆匆,转瞬擦肩即过。我放慢脚步,垂眸静心凝听那来自大自然的美妙音乐,那每一滴水珠,都是一个跳动着的音符,悦耳动听,令人安心。
看着那雨,看着那浅黄色混着些赭红的泥水,离开树根毫不留恋的顺着水流进入阴冷的下水道,我忽然想起昔日家乡的种种景象。
那该是夏季时候,家里养了许多兔子,要上山去割草喂养它们的。那时候的山呐,草木茂盛,不怎么高的小山丘的道路两边,是两排高大挺直的参天大树,哪像现在,没了那片绿意,光秃秃的像是掉光了头发的垂暮老人,整日整日无精打采的。
那时山上有几个清澈见底的小潭,还有一条小溪流,溪底遍布着形状各异的鹅卵石,折射着七彩的光芒,以及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漂亮小鱼儿。我割了大概一半筐子草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不大,是细如银丝线的透明小针。被风一吹,密密斜斜的,落在那小溪里,二者融合一起,再一同流往未知的远方。
我忘了带伞,但带了个大箬笠,本是为了遮阳,不想最后用来挡了雨。当时身子娇小,倒也足够蔽身遮雨了。我就抱着草筐子,坐在那溪边的一个大青石上,戴着箬笠,晃荡着两条小白腿,欣赏着银针小雨,朦胧山景,一时竟有几许诗情画意油然而生。可惜当年年纪尚小,还未念书,没什么学识,不然或可脱口而出几首应景的古诗来。
你看那溪里的鱼儿呀,见雨下来了,多日来被太阳蒸煮的闷气终于全部发泄了出来,一个个摇摆着鱼尾,破水而出,再跃回水里,如此反复,当真玩的欢快。
这时雨下的差不多了,我便一扔装草的筐子,跳下大青石与那鱼儿一齐玩耍起来。那鱼不怕人,还来咬我脚板,怪痒人的。
这一番玩闹直到天色昏沉,家里人见还不归来心急上山来寻我,方才作罢。等回了家,第二天就感冒了。这也难怪,谁叫我又是淋雨,又是玩水来着?小孩子的柔弱身子,当真受不起一点胡闹啊!
想着想着,一缕阳光照射眼前,映照着那水泥地上的积水,放出淡淡的七彩虹光。原来不知不觉间,雨已经停了。
我收了伞,迎着那温暖的日光,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笑着。
季节多变,我却尤喜雨天,原因也简单——它曾见证过我愉快无忧的童年过往,是我最珍贵的回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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