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题记：早起看到发小发到朋友圈收麦子的照片，突生感慨，遂为文。

        老家的麦子熟了。

        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儿时麦忙季的情形却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家家都很穷，生产力低下，收麦子完全靠人工。一般都会在种麦子的地头种上一片油菜，由于油菜熟的早，能够提前收割，然后利用这片地打一片“场”，打场是个技术活，需要翻几遍地，洒几次水，铺上些粗麦糠或打碎的麦秸，再一遍一遍的用石磙碾压，那个时候，大家会相互比较，看谁家的场打的漂亮。好的场不会有裂纹，不易起土，平滑如水泥地板。通常场打好了，麦子跟着就熟了，接着就是抢收麦子，一般都是兄弟几家协作，先收一家再收另一家，割麦是很苦的，要顶着大太阳，面朝着热气腾腾的庄稼地，不停的挥洒镰刀，针尖似的麦芒会刺挠的人浑身难受，但那时的人心是快乐的，充满着收获的喜悦。

        麦子收到场里后，就开始打麦子，最早的时候用牲口拉着石磙碾，趁着碾场的间隙，其它人可以在树荫下小憩，通常这个时候会有卖冰棍的来到，那时候，1毛钱一根的冰棍，却给了人们最大的满足和幸福。碾好麦子后开始起场，每每起场的时候，爷爷总是一声吆喝：“起场了”，然后大伙都开始忙碌起来，场地里便开始码出一堆堆麦秸垛，麦子开始被收拢，然后扬麦子，这也是个技术活，需要力气好，能把握好风向，通常爷爷会亲自上阵，把麦子扬的干干净净，才开始装袋，收拾好麦子通常已是傍晚，伴着夕阳和一丝凉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麦场和那一垛垛麦秸，便成了孩子们最好的“游乐场”。

        后来家里买了辆二手拖拉机，再之后配了一台简易收割机，再到麦忙时，便省去了人工收割的辛苦，打麦的效率也高了许多，但却苦了父亲，那时候好像是村里第一台收割机，也是少有的拖拉机，爷们儿间帮忙是自然少不了的了，父亲又是老好人，从来都是尽力帮，割麦、打场不间断，忙的时候都顾不上吃午饭，后来发展到去邻村帮忙，在邻村时才会收一些小钱贴补油费和机器磨损费，我记得那时候车上总是绑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馒头、变蛋、水，那便是他的午餐，也偶尔会是我的午餐，因为那个时候觉得收割机割麦是件很好玩很酷的事，便总要去跟车，所以今天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幅画面：“在茫茫的金黄色麦田里，一对父子开着一台挂装着收割机的拖拉机车头，缓缓的行驶。”，这幅画面浓缩了我跟父亲相处的美好记忆以及父亲给予我的所有的幸福感和我对父亲深深的怀念，以至于每每想到这个画面，内心都久久无法平静。

        再后来，一场噩耗，父亲走了，三叔走了，三婶走了，我仿佛突然间被撕裂成两个灵魂，一个留在过去，一个活在现在。再之后村里人的生活越过越好了，科技的发展也让一切变得便捷，再到麦忙时，只能看到和想到大型联合收割机的身影，再没有任何新的记忆。

        至此，麦子熟了，快乐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