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历史记录者’——西斯特里亚那里,记下的最初的故事。
没有纷争的纯净和谐世界。
无数人一直以来努力追求的完美天堂,终于在强制的巨大力量下得以实现。
除了某些享有特权的‘要人’,其余人都被强制归于统一意识——
也就是被夺取了原本的感情、感觉、思考,只会遵从“某种特定的模式”行事。
在这些命令的指示安排下,人们友好相处、毫无私心。
这一切的异常,源自一个事故。
最开始的人们、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欲望,争斗不止。
想要的越来越多,欲望越来越多样化。
在时间的流逝、世界的无限宽容之下,终于生出了最恶的果实——
被称之为‘希望’的人造天才队伍。
其真面目为,以种种途径弄来的、进行了各种试验改造、无名无姓的青少年们。
他们被严格地进行了种种思想管制、被埋入了无法抹除的心理暗示,毫无限制地被人们差遣使用着。
由于是消耗品,改造过程又颇多损伤,他们一般生命短暂。
有了这些人造天才,大多数人已经不用再努力了……他们坐享其成。
像超高校级的程序员S-01、超高校级的棒球手B-49、超高校级的钢琴家Q-41——
这就是那些人造天才们、‘在职’时使用的名号。
他们唯一的欲望就是“工作”、被人们‘需要’。
当然统御他们思想的、也是作为消耗品的人造天才——这样的编号一般为S。
尽管在最初颇受争议,但在骤然增多的科技力量——人造天才们的努力之下,诸多无法企及的梦想得以实现。
质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掌握话语权的人、已经享受到了如此多的便利。
就像喝着牛奶在可怜乳牛一般,这种伪善终究是无力的。
有人曾经提出拿机器人代替被改造的青少年,但遇到了失败。
人脑的灵感永远是如此神奇的东西,而机器做出的事情总是有种种僵硬感。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却从未因为科技发展而止步。
反倒是科技的发展,加剧了战争的悲惨。
人造天才们,亦有部分为着本国的利益,被投入军事科技的研究。
虽说他们被进行了严格的思想管制,但为了才能的发挥,还是保有部分自我。
或许就是这部分自我,让某个人造天才渐渐对存在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如果我们的存在意义是为了造福于人,为何要致力于杀人呢。”
“之前明明还是我国的国民,为何一瞬间就成了敌人?”
然而这样的思考,对于人造天才这样的‘东西’而言,是极其严重的反叛之举。
作为杀鸡儆猴,这个名为‘超高校级的药剂师B-08’的人——被当众处刑。
然而,这件事最终了导致了人造天才们的集体逃亡。
混在人群中,他们试图伪装成普通人,开始新的生活。
但从有意识起便被灌输‘要造福人’的思想,让他们本能地无法拒绝人的求助。
特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很快暴露了原本的身份。
然而,人们大多没有把暴露的人工天才移交给政府,反而特别地藏了起来。
因为他们特别有用。
不必向政府支付高昂的使用费、就可以如此便利地使用。
而且,他们要特别小心那些有权势的人来打听,以免暴露引来灾祸。
奇迹,就这么不平等地、降临在一部分占有人工天才的人身上。
不断努力的人工天才们,只要给予肯定就会继续发挥力量——多么美好啊。
然而,无论如何强大、还是人的身体……而且比起一般人更加脆弱。
衰弱的身体无法满足源源不断求助的人,他们遭到了责难。
尽管明白那样的身体已然不适合再使用能力,人们还是如此地渴求着奇迹。
这一切、多么悲伤啊——
曾经有位少女,背叛了身边的人,多次带着某个人工天才逃跑。
逃离着人们的视线和索求,不顾一切地称呼那家伙为‘家人’。
恼羞成怒的人们,打算强占这位少女,这样的话、就可以完全地拥有这份奇迹了。
完全不用担心危险——
人工天才,自有意识起,就被下了‘绝对不会对人下手’的心理暗示……正因为这样、才安全。
然而……
在少女的惨叫中,本该‘遵循原则’的人工天才,突然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恨意——那样跟人类如此相似的感觉。
第一次地,在如此便利的‘人形道具’上,人们感到了恐怖和死亡。
血色在茫茫大雨中渐渐漫开,逐渐消失的、还有这群人的惊恐和呼吸。
不去理会远去的尖叫,人工天才……不,应该说是青年、第一次淌出了眼泪。
低声忏悔着,他紧紧地抱住了已然精神崩坏的少女,开始了逃亡。
这就是‘闯祸者’、也就是‘西斯特里亚’的主人,痛苦的开端。
事情很快传出去了。
拥有异常力量的人工天才,只是徒有人类的外形,本质上是毒蛇、是恶魔……
那是稍有不慎就会一瞬间夺走一群人生命的恐怖家伙——魔怪!
恐慌四起——不仅政府部门在着力追查,人与人之间也逐渐燃起了怀疑。
就算平时作出了再多的贡献,一旦涉及到安全的事,他们就会忘了所有的好。
人工天才们为了‘解救’已然混乱的人类,暗地里聚集起来。
他们经过讨论表示,按照人现有的思考模式,哪怕他们都站出来,已然燃起的怀疑也不会停止。
人工天才终究还是爱着人的……自有意识起,他们就被这样灌输了。
该怎么做,才会平息这些怀疑,让理想的世界来临?
归根结底……还是人类跟人工天才的想法不一致。
如果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想法,思想觉悟极大提高、期待友好相处、热衷奉献,这一切不就皆大欢喜了?
自有意识起,就被灌输特定思想的人工天才们,自然也倾向于用灌输思想达到目的。
理用现有的理论,他们提出了‘改脑技术’。
漠视着这一切,‘闯祸者’默默地将终究陷入沉睡的少女,封入了冰棺。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除了你,世界变成什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哪怕只有一瞬……能再睁开眼睛吗,小姐……
(过场)
混混沌沌、糊糊涂涂……在或长或短的疼痛中,早已失去了思考的余暇。
习惯于被痛包围的时候,那种短暂的间隔成了幸福无比的事情。
不只有一个瞬间,想要忘掉这一切的一切、陷入永恒的沉眠。
失去感情、失去感觉、失去思考。
彻彻底底地,与这个世界切断联系。
已经够了,之后的、怎样都好……反正都跟我无关……
如果不曾祈求希望的话,也不会陷入绝望吧。
“究竟跟这个世界有没有关系,那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问题唷——主人。”
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在脑中骤然响起。
意识渐渐变得前所未有般地清晰——笑话一般地,莫名其妙的风景在眼前展开了。
“我曾被您命名为‘西斯特里亚’,能够将所有发生过的事、以“像”的形式无差别地记载下来。”
西斯特里亚……你、是谁啊?
“主人,总是习惯于放弃自己的一切、听从他人,还是怎么都改不了的坏习惯呐。”
“不如,您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确认吧……那个、将由您亲手造就的世界?”
世界?我亲手造就的?
“成为‘希望’之象征,若无外力干扰,自然要带来全是‘希望’的世界。”
“我希望,得到尚未被完全侵蚀的您、最真心的答案。”
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话语……
在这莫名其妙的幻象世界里,我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一切看上去很平和,风是如此地和煦温暖。
然而、在这偌大的地方里,兜兜转转,却不曾见到一个人。
是未开发地区吗……情不自禁地向一个方向加快脚步,终于看到了一家店面。
只是一个人长时间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闲逛,总有些不安……
这里,应该有人吧——我奋力地敲响了门。
然后……对上了一双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眼睛——
高大的男人,用像是X光机一般地眼光,上下地扫视着。
“你、你好……我刚刚到这里,好像目前迷失了方向……”
在那样的眼神前,总是不自觉地紧张……还是要以减少敌意为先……
“迷失方向的话,政府派发的随身电脑就有导航,这样的交谈并不必要吧。”
交谈是……不必要的?
未等我表示疑虑,一直在翻看着‘手机’的男人、又一次地发出了惊人之语。
“下一步的任务指示,没有说会有谁在这个时间点到我的店里……你是谁呢。”
任务提示?这是、误入了哪个低自由度的游戏片场吗。
虽然很想吐槽,但看着对方那雷电一般的眼神……还是先了解情况为好。
“我其实、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这里的常识……”
这招果然行之有效……男人顿时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好可怜……不过不用担心,通过资料库很快就能找到你原来的位置了。”
“原来的位置?”
“政府给每个人都按照能力天赋安排了工作、配偶以及可以允许的活动、可以活动的范围;该做什么也有终端及时提醒,非常方便。只要照着做,就一切OK。”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不正常啊。
“担心什么……去‘康复中心’接受思想再教育的话,一定很快就会恢复了?”
……果然很不正常!
“那个,我有点不太想去……”
“不去也得去……想法不一致、不服从安排的话,会招致灾厄的啊。”
“政府已经给了每个人那么好的生活……不服从法理,那是要受惩罚的……”
乖乖地待下去,一定没有任何好处,迟早会疯掉……
身体比想法更先一步作出反应,待我发现时,房子已经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触目所见,基本是外形差不多相同的建筑和设施。
过往的街道上,行人们身着样式几乎完全相同的服装。
他们目不斜视、步伐一致,宛如被训的军人行进。
望向他们的时候,就被一群好像是警察的人围住。
“喂,等等,我没有干什么……”
“我们是政府的工作人员,这里不允许有未登记在册的无业游民。”
“我们马上会根据你的能力值分配职业、制定身份,现在请跟我们走。”
喂,等等,这什么跟什么啊!
“放开我啦!”
“心理判定,有较大可能性不服从管理,为不安定因子,请求接受思想改造。”
能听这样的话才有鬼了!
赶快离开这里!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正常!
这时,四周的景色一瞬间变得缥缈了,那个‘西斯特里亚’又一次地说起话来。
“分析预演结束~主人,您遵从‘希望’、亲手造就的世界,还算满意吧?”
你说,这么一个奇怪的世界,是我……做的?
开什么玩笑……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才能……也从没有期望过这样的未来!
“您不就正走在成为‘超高校级的希望’这条路上吗……而且无法后退唷。”
唔——!!
“之前的您,不是还祈愿着被彻底消除意识——任他们摆布吗?”
不、才不是这样!骗人,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是希望的世界?!
“何谓‘希望’……这个问题,您是否考虑清楚了?”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想追求力量,发掘才能,成为希望?”
“生命,眼前人无法改变的命运,这一切的悲剧……对您来说,是什么呢。”
“拥有力量、成为‘希望’……就可以不被夜夜出现的噩梦困扰了吗。”
——?!
“生死有命,对所有人都一样……世界的终结,对‘完全的您’来说,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了。”
“然而您却总是想着去改变,以为这样、才是‘希望’……”
“就是这样……您才总是没办法得救,转而去祈求‘奇迹’吧。”
啊啊……我……
“努力回想起来吧……您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才自愿落到他们手里的?”
我是因为什么……被他们……
——?!
那是、那是……
噩梦一般,记忆的深处,有着极其浓重、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没有才能的人就做好该做的事情,老老实实交钱就好了?”
“预备学科那些人的代替者要多少有多少……”
“谁会因为这种事,就坏了校规造成管理麻烦啊?”
你们不过只是怕麻烦想把这件事压下去而已吧!九头龙同学才不是……
“(拳击)小子,到此为止了,老实点。别因为什么人被杀了之类的麻烦事,就给希望峰学院蒙上阴影……谁会为了区区几个废物大费周章啊。”
——?!
等等……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跟本科的小泉同学商量……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这件事确实很重要,关乎到我班上同学的生命啊!
“(脚踩)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到此为止了吗……没用的废物。”
咳咳……(咬牙)无论有没有才能……人的生命……没有差别。
如果一起努力的话……也会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啊!
“那又能怎么样呢……放弃吧,铁屑和钻石,会等同吗?”
“而且铁屑永远都是铁屑,成不了钻石……就像废物永远都是废物一样。”
……(咬牙)
就算想要一直否定……这样的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如果没有力量……又谈何守护、谈何正义、谈何希望?!
就连‘一起努力’……也是奢望啊。
因为这个,我才如此渴望着拥有才能……追求力量?
不……应该是更早就开始了。
大概在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这样的绝望感浸透了。
眼睁睁地看着、无法改变任何事、救到任何人的绝望感。
偶尔会看到模模糊糊的画面,隔天身边的某个人就不见了。
梦中浓重的血腥味,有‘什么’在眼前大量死去。
什么都做不到……手中什么都抓不到。
不止一次地,在梦中,一个人被孤零零地丢弃在世界上。
应该习惯了……这种不明所以的事情,早就应该习惯的……
不是我的错、这一切都跟我无关……
只要笑着就好……这样就不会感到是一个人了。
对什么都不要过度接触,安心开发才能就好……
和其他人一样,我没有什么不同……获得才能、为的是某一天获得肯定。
只要拥有才能,就可以昂首挺胸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啊……
为什么、没办法拒绝接触……
没办法抑制这见了鬼的悲伤和愤怒啊……
死去的每一个伙伴、都有自己的愿望和梦想……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忽视。
然而,死去是如此地悄无声息。
这样子、我……我不就永远都没有办法……摆脱悲伤了吗。
奇迹一定不会是免费的……未来一定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就算一定会失去自我……现在的我、还是如此迫切地憧憬力量和奇迹。
我,憎恨这一切。
憎恨谁也救不了的自己,憎恨着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世界。
无论是谁,哪怕是无端的挣扎,也有他的意义。
对希望的祈祷……不应是以绝望结束。
九头龙……只要得到重视、被了解到真正的心情……
就算无法达成愿望……也会得到满足和快乐。
遇见的人……大多太高高在上了。
以‘希望’之名……他们拒绝着意见、独断专行。
巨大的力量一直以来都在压制微小的声音,隔绝他们的悲泣。
如果没有更大的力量,决计、无法改变。
爱与权利,向来不是天降的礼物。
或许对一切视而不见、接受现实,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然而,如果任何的努力都没有结果……谁还会去相信希望呢?!
之前的商讨计划失败了,没能踏入本科校区一步。
我就一直注意着她……佐藤如果有可能说出真相,至少还有挽回的机会。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佐藤在我的眼前,被杀了。
当时被刺激得无法动弹的我,被抓到了天愿先生面前。
这才明白——我已经无法脱身了。
“没事吧,放心。一切很快都会过去的——毕竟保护学生是学校的责任。”
“之前被卷入不幸的事件,老夫很意外,也深表痛心……但,逝者已矣。”
“老夫有义务带领他们跨越这种悲伤,继续走向希望。”
“在希望之前,一切的痛苦和悲伤都是微不足道,都是必须跨越的‘障碍’。”
“创君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普通人有做普通人的福分,不是该涉及的地方……就不要碰触,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命运,才能者有才能者的命运。作为普通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地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别不甘心,毕竟年轻人嘛……老夫这么说,也是为了创君着想。”
“虽然方式有点粗暴,或许是作为警备部负责人经验尚浅,但逆藏君确实是为创君着想的。如果之前创君好好听了劝告,这件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但现在,创君出现在了现场……”
“即使是相信着创君……老夫也没有办法。”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理事会已经下了决定,如果要离开这所学校,必须要清除创君所有关于这所学校的记忆。”
“……希望峰学院是世界的希望,背负着世界的期待,不可以有丝毫阴影。”
“为了整体,为了世界,为了希望……”
“创君。老夫虽然痛心……恐怕——这是没有办法的。”
“这不一定是个坏事……而你也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
“……不想接受的话,还有接受计划这个选择。”
这是……让我远离这一切、忘掉这一切吗。
虽然接受计划、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但,只是作为普通人的话,有好多事根本无法挽回吧。
虽然什么事都无法做到……但,也有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这样以“普通人”的借口逃避,是无法跟上七海的脚步的。
我要,守护她的笑容,守护她的梦想。
我喜欢,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
能够让她摆脱迷惘,帮上一点忙,我会感到很快乐。
但现在,我已经救不到想要救的人了,让你感到难过了。
从九头龙消失的那天,我就不禁在想,如果七海有一天也遇上了绝望的事,该怎么办呢。
那天,我们已经约好了。
我相信,七海一定不会放弃。
但是,怀抱希望坚持下去的结局,如果是绝望——
就算七海到最后仍然相信,我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
这样的话,我就成为希望吧。
我一定要活下去,为的是有一天可以和你再次相见。
到那一天,我们一起,实现愿望吧。
最初的想法确实是如此,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而是只会听着他们指令行事的机械、把世界搞成一个奇怪的样子……又或者协助高层压制更多弱小的人、只为保护高位者的颜面……
这样的话,追求才能和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我……我……
这样子、还不如去……
“我是不晓得这样那样麻烦的事啦……不过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对嘛?”
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是挺久之前了。
(回忆)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悲剧、至少……笑着迎来那个终局吧?
希望峰的真面目,是最大的才能研究机构……所谓学院,不过是幌子而已。
本科是才能的样本,预备学科是资金的来源,这样、违禁的研究得以持续着。
我是到了这里、才明白这一切……除非死了、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性。
装潢单调、机关遍布……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记得出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随处可见的白灯简直是精神污染……无法放松、无法入睡,反反复复之下就是崩溃。
‘诅咒’很快加重……繁杂混乱的画面在眼前爆炸开来、几何倍数一般地浮现在脑中。
要论感受,那大概就是失去感觉和思考、空荡荡地不停被什么东西侵蚀,只余麻木。
身体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了……
记忆……渐渐有种莫名的生疏、像是观看着别人的事,而且越来越无趣。
这大概有些可怕,但是究竟是如何可怕,也说的不大清楚。
因为,我渐渐不大明白……可怕和恐惧到底是什么一种感觉了。
一切只有合乎逻辑或不合逻辑之分,结果也就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机械地被摆弄,机械地被注入各色的药物,机械地被插上大大小小的管子——
某日,恢复意识时、眼前一片漆黑——啊,这双眼睛、大概是不能用了吧。
当时的感觉也就仅仅如此而已——之后大概过了不久,耳边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居然如此平静,前辈真的很奇怪嘛。如果我没办法看见的话,一定会无聊到发疯抓狂的……因为最新期的漫画没办法看了、清纯可爱美少女手办也没法买了!”
“……”
像是意识到气氛尴尬,那人清咳了两声,换了一种略为上扬的语调讲话。
“杵在这么单调的地方不觉得胸闷么……要不要试着搞一点有氧运动?”
“真的,我可是说真的……虽然一个人有点无聊……但是两个人想想办法就有趣了!”
“前辈能听出来我转了几圈吗?特别地踩响了地板,应该不是很难……”
“5圈。”
“呀呀,回答了耶,有点高兴……还以为落到这种地方只能和墙壁对话了呢……”
“有个能说话的人真是太好了,我最讨厌闲着了。喜不喜欢段子?”
新来的人、名字中好像有一个莲字,研究员们让我称呼他为莲君。
莲君是作为试验候补被拉进来的——好像是因为我神经损坏过于严重、随时可能报废,学校高层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他。
在这无趣而又黑暗的地下,莲君在竭尽全力地编造着各种各样的笑话。
说是讲给我听,其实更多地、是讲给他自己了。
在莲君的笑声中,我渐渐地、也感觉到了欢乐。
作为回应,我努力地在我那贫乏的收藏中,编织着奇冷无比的段子。
“喂喂,完全歪了嘛……笑点不在段子、而在表情上啊!前辈的表情真……”
渐渐地、我越发地感到了‘悲伤’和‘可怕’,这本以为早已失去的感觉。
就算是什么也做不到、救不到人、不断失去,不也是如此地活着吗。
有视觉、就能再次看见美好之风景;有听觉、就能再次感到众人之欢乐;
有味觉、就能再次尝到世间之美味;有感情,就能再次创造幸福之回忆。
梦中所见之记忆、也逐渐恢复触动——又一次地,强烈地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感觉。
然而、我已经……我已经……
如果被剥夺了一切、那不就是彻彻底底的另外一个人,属于我的一切就……
“前辈居然哭了……意外啊,讲个笑话居然会把人弄哭,我真是太厉害了!”
“你确实很厉害,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也如此镇定。”
“镇定什么的才没有呢!只是,早晚都会死……比起哭,还是笑着比较好吧……”
“笑着啊……”
“我是不晓得这样那样麻烦的事啦……不过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对嘛?”
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虽是故作轻松的语气,但我可以肯定——
此时的莲君,一定不是在笑。
“莲君是特别想要拥有才能、才来参加这样危险的试验的吗?”
“什么啊?那样没有意思的事才不是我的风格……比起才能,还是漫画和美女笑话更有趣一些!来这里不过是……”
说到这里,莲君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来给家里抵债的。然后名不副实、被骗了而已。”
被骗了……说起来,我也是吧。
“这个世界上,缺什么不能缺钱、有什么不能有病,是这么说的啦,然而……”
莲君是养子,家中的公司因为养父的决策性失误突然垮掉了。
之前为挽救公司借下的高利贷、作为早已埋好的炸弹,不幸地被引爆了。
追债人堵上了他们的家门,扬言要卖掉所有的东西抵债——
养父被他们羞辱,柔弱的养母亦以泪洗面,等待三人的将是充满艰辛的日子。
就在他们决定硬着头皮上的时候,身份不明的人找上门了。
对方自称是希望峰学院的工作人员,想请莲君去支持一下那里的实验项目。
作为交换,会摆平追债人的事、顺带保证治好养父母的不孕症。
被‘希望’的光辉垂怜、又有机会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简直像是在做梦。
一边是巨大的诱惑、一边是相处十年的养子,养父母有些犹豫了。
“然后我就主动站出来了……”莲君的语调有些轻松。
“福利院那么多孩子,我有了家、还如此被宠爱着……已经足够幸运了,所以——”
“不能让他们为难啊。”
“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了,不可以求人……强行要来的爱、一定是不值钱的。”
“与其之后让他们讨厌了……不如我主动离开。”
莲君,骨子里其实是个颇有自尊的人。
对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他落到和我同样的地步——
一点点地被‘某个东西’侵蚀殆尽、然后充满绝望地死去。
尽管我不知道莲君的面容……但失去了笑声的莲君,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我请求着那些研究者,尽量利用我、在我毁损之后再用莲君。
这样的结果就是越来越频繁的痛苦——
痛苦到想要割裂与世间的一切、陷入永恒的沉眠。
记忆的空缺、也越来越大……我好像、快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了。
然后到今日,听到了那名为‘西斯特里亚’的声音。
“活着……只有我还是我的时候、才能称之为‘我在活着’吧?”
“西斯特里亚……你的功能是将所有发生过的事、无差别地记载下来吧?那么、你也知道莲君去了哪里,外面怎么样吧!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主人啊……这个问题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就算被彻底清洗记忆了好多次、莲君去了哪里,努力去想的话,还是想得起来的吧?”
“譬如……主人是如何重新获得光明的——当真不清楚吗。”
“放弃感情、感觉和思考,完全听指令行事的最强才能者、不就是‘超高校级的希望’吗……做事行事、可不是个人说说就算了呢……你可是代表‘希望’啊?”
西斯特里亚的语气变得讽刺,像是含着很大的怨气。
“西、西斯特里亚……?!”
“你一直在伤害着主人、让主人变得孤身一人了……每次都是、每次都是!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主人呢……主人造出我,只是为了记下这些痛苦的回忆吗!”
我……我……
“总是擅自地替别人安排、总是擅自地认定好还是不好……占据着‘希望’之位的人,无论是哪一次的世界、表现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厌恶着纷争和怨恨的世界、把一切‘邪恶’消弭的巨大力量……本质上是什么呢。”
“你从逻辑上推理、逃跑不会成功反而会死,就制止了莲君……结果呢?”
——!!
这、这是……
(模糊的画面)
“——被洗掉的真相。”
“尽管损坏严重、你倒是‘带着一些缺陷’成功了……为什么发挥不出能力呢……”
“是试验还存在着一些没能发觉的重大失误、还是——你对这能力有所厌恶、在刻意地想要维持着一个‘人’的模样?”
“不过、已经沾染了这么多……尽管还是那个意识、从骨子里已经完全改变了……只是维持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外壳也没有意义吧?”
“在必要的时候,‘控制器’在谁手中发挥作用的时候,你还是得听从指挥才是。”
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
早就应该明白了……像身体操控权都不具备的‘东西’、那还是人吗?
如果只是听着他们指令行事的机械、把世界搞成一个奇怪的样子……又或者协助高层压制更多弱小的人、只为保护高位者的颜面……
这样的话,我还不如……还不如……
全部都毁灭吧……
那些家伙是、这个学校是……我也是……!
被毁掉的话,就可以不被使用、不去伤害、不被伤害了!
这样的话、就可以被深深记得了——
这些事……是绝对、不可以允许的!
绝对的才能者、超出规格的力量、是不可以出现在世界上的!
……
绝望的声音疯狂地在心中回响,绵延不绝。在那当中,某种奇怪的感觉、在逐渐爆发着。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变得燥热,崩溃的心也逐渐变得狂暴。
‘少年’的眼神寒冷如冰,再也没法映出任何事物的存在。
“主人……你……不,您、难道……?”
这样的声音在极度不耐、已然失控的‘少年’耳中,简直是找死——
……闭嘴,很吵。
在那么一瞬间,房间里的电子仪器奇怪般地燃起了点点火苗,发出了焦臭的味道。
“主——”
脑中的声音生生地截断,像是突然坏掉。
感受到‘毁灭’的‘少年’,微微扬起了唇角,神情终于显得愉悦。
他抬起脚,僵直地向外走去。周围的火炎越来越盛,四处蔓延开来、吞噬着所接触的一切。
对面是其余废弃实验体的放置处。
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培养皿中本来已无意识的实验体们,微微地转过脸,用空洞的眼睛看着陷入崩溃的‘少年’。
盯着那样的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越加寒冷,火炎出现的速度大幅度增加。
几乎只是一瞬,骤然出现的火炎充斥了整个房间。
急速膨胀的空气爆发一般地推挤着周围的一切,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这招来了急速赶来的两名警卫。
看着眼前的荒诞景象,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忙掏出对讲机——
然而,在‘少年’冷淡的微笑中,其中一名警卫瞬间被烧成了火人,蒸发的血液散出了极为浓烈的腥臭。
“怪、怪物啊——!!!请求支援、即刻请求支援!!!”
慌乱的家伙对着对讲机吼出这么几句后,丢下手中的东西就跑——
哈哈,是啊、没错,我是‘怪物’……这样的称呼完全没有问题……
想活下去的话……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这样笑着的‘怪物’,身体亦在其中被不断灼烧着,渐渐变长的头发在火炎中狂乱地舞动。
“咔咔!”
脚下的钢制地板逐渐开裂、隔开了深不见底的深沟……地下研究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毁着。
……
警告!警告!闸门即将关闭——请武装人员迅速出动!备好武器!极尽一切保护人员安全!
“意识,总算稳定下来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还不可以放松……必须再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以免留下隐患。万一是那家伙在利用能力欺骗呢……上次的事故,还记得吗。”
“差一点就死了啊。幸好有‘超高校级药剂师’新开发的苏生药……不然会死更多的人吧?那力量简直太可怕了。”
“但终于利用那帮‘原材料’做出了成功品……那样强大的力量能好好地利用……简直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惊喜呢。”
“能力者……真是世界诞生的奇迹啊。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素质,集中于一个人身上,会做出何等惊人的奇迹呢……”
“难以想象啊……像是那些不知好歹的预备们,终于可以让他们安生安生了……还有那些难以管教的变态才能者,也不必担心他们的威胁吧?”
“啊,说不定还可以利用到平息矛盾上……这样一来,世界上就不会再有纷争流血事件了……所有的人都具备高素质……会带来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吧。”
“说起来,雾切校长也是为了这个才来到这里的吧?”
“侦探只能后知后觉地调查犯罪,而无法防止犯罪发生……而且,只有发生犯罪事件,侦探才有用武之地啊……他对这个相当厌恶呢。”
“所以这才是世界的希望啊。”
“超高校级的希望、神座出流啊……一定要得到妥善的控制。世界的希望、还是灭世的武器……就看我们的了。”
张开双眼,他终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突然被有些低的温度刺激到,虽然有些不适,但眼前的一切还是有些新鲜。
看见光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地,他微微扬起了唇角。
当他想要坐起,准备看向更远的地方的时候,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
“毕竟才刚出生啊。”
什么语言都没有学过,虽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不可思议地,从他们的气氛中,可以感到一种有些遗憾的情绪。
“啊,啊啊。”
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虽然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来,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了……”
“请您不要担心,作为超高校级的希望……这样的事,应该很快就会学会了。”
“我们会好好负责教育他的,会让他成为纯净、乐于奉献的合格希望……这个样子,才比较容易控制。”
他一直以来,都很听话。
很快地学会了各种动作、以及研究员们要求的各种课题。
该完成的任务总是会很快很好地完成,而且从来不去过问原因。
这样听话的孩子,总让研究员们有一些心痒的感觉。
他们不断地加大挑战的难度,想要探求这孩子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但他的表现总是超出他们的期待。
他永远是如此地强大,而且没有一点不服从的意思。
就算常常因为研究员的“游戏玩笑”倒下了——
被苏生药和营养剂拉起来之后,他对他们的行为还是没有一点埋怨。
不会哭泣,不会微笑,不会愤怒。
在他的脸上,仿佛是被冰封了一般,永远都是那一个表情。
那是,只要没有玩坏、就是永远可以尽情试验的存在——超高校级的希望。
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因为做不到的话就不是希望。
这样的存在,更加让研究员们好奇着他的极限。
直到有一天,研究员们突发奇想地带来一箱子鸡。
他们把这些鸡,散落在空白房间的各个角落,下令让他五分钟之内杀完。
这次,他也如此听话地按照要求去做了。
空白的房间中,染满了鲜红的颜色。
等到他们带上口罩打开房间的时候,有些好笑地看见他瑟缩在屋子的角落。
那张永远只有一副表情的面孔,染上了鲜红,也染上了那之外的表情。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感觉到了由衷的喜悦。
太好了,至少还能用人的思维去考虑“那东西”的所思所想。
毕竟、整日面对着“像是人类”而又如此异常的家伙,还是有些不安的。
那副完全没有波澜的表情,被如何对待都毫无反应的态度——
看久了就会有一种盘算着什么阴谋的错觉。
毕竟,“那东西”拥有的力量、较常人而言,过于强大了。
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毁灭性的局面。
研究员们,为如此不安的情绪困扰着、战栗着、兴奋着。
如果还是“人类”所在范畴的话……那一定拥有着人类共有的弱点吧。
研究员们为他们绝妙的猜想干杯,盘算着接下来如何进行灌输观念。
除了强制性的“抑制器”……他们想让“那东西”永远不会背叛。
于是,关于“神座出流”的思想课,开始进行了。
他们教导他,杀戮这样的事情,普通人擅自做是不道德的,而得到允许就可以。
看见“那东西”那双鲜血一般颜色、好像隐含厌恶的眼睛——
他们就擅自地想要向他解释,这样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杀生的事情必须有人去做,因为有人需要吃肉,吃肉是带来幸福的事。
得到允许处决犯人也是可以的,它维持了良好的秩序,也是为了幸福的事。
而为了私欲、私自杀人这样的事,是邪恶的——
总之,是对是错,在于法理……唯有维持法理,才可以保持大多数人的幸福。
因为……法理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建立的,而个人没有这样的眼界和智慧。
“那东西”第一次地、表现出了疑惑不解的态度。
“什么是……幸福?我不明白。”
之后,“那东西”遭到了电击的惩罚。
“只需要听着就是了,感兴趣这样的事情是不必要的。”
他漠然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你刚刚问过,什么是幸福……那么,刚刚被电击的感觉如何?”
“……”
“幸福就是现在的感觉。我们都能安好无事,这就是幸福,你要好好记住。”
“抱有疑问这样的事情是不允许的,违背就会这样……这就是法理。”
“然而,人类的眼界和智慧毕竟还是有限的。就算是法理,也有无数的人为了私欲在想方设法地无视它——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无数的流血和纷争。”
“这样不仅总是把那些不相干的人卷进来,还会造成无数牺牲。”
“因此,人们祈求奇迹的降临……而超高校级、作为天生被才能宠爱、能达到更多可能性的人类,就是希望。”
“最强大的超高校级、就是‘超高校级的希望’。”
“你应该比我们能够看到更多的未来……有这个责任把世界引向应该的方向。”
那群一直觊觎超高校级地位的人,应该让他们安生。
超高校级、才是支配命运的人……那些普通人,不过是大机器上的齿轮,按照刻好的轨迹走,什么都不用想地活下去、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就算偶尔一个齿轮坏了,能换的要有多少有多少。
他们对给了他们幸福的才能者抱有感激之情,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人的妄想和欲望是难以抑制的,自私的他们才不会管会造成什么恶劣结果。
必须好好处理这群愚昧的人。
人会有什么才能,从一出生就决定了。
就像棒球手世家里,容易出著名的棒球手;政客家里,容易出超级政治家一样。
不仅仅是血统基因的因素,更是掌握财富、资源、人脉力量、训练方法等——
家族累计起来的心血成果。
虽然事有例外,就像是平民家里出现一个突然的天才,
某人因为特别坚持一件事而成了特别人物——
还是逃不出“他们本来就有资质”这个大前提。
所谓超高校级,就是高中生中,某项技能的最高能力者。
虽然评比过程无比复杂、而且主观因素甚多……
但作为世界的希望,希望峰学院——人们对它的信任无可置疑。
八十多年前,它拯救了濒临破灭的世界。
从成立以来,学院学生的发明带给世界诸多便利。
它的学生,也一直以来活跃在各个领域中,引领着世界进化。
由于拥有能够聚敛巨大财富的绝对力量、各个领域中无与伦比的话语权,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上层阶级,是绝对的中心,所有人瞩目的存在。
一旦被认定,就是上天选上的人。
被抱有绝对的期待。
也拥有着绝对优先的资源选择权。
命运的支配权。
以“希望”为名,他们引领着世界的走向。
鲜少有家族愿意让后代子孙掺进劣等的基因。
毕竟,一直以来,人是向往着力量的。
为了保证子孙在战斗中胜出、继续保有各种优质的社会资源、家族辉煌——
超高校级们一般选择超高校级进行婚配。
门当户对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甚至让子孙们互相竞争,最后选择着最优秀的孩子进行偏爱。
久而久之……
才能者和非才能者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也诞生出了一些……绝对的、怪物般的存在。
若人能安于被安排的命运……世间便无诸多争端。
才能者有才能者的命运,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命运。
永远都是那般的预定调和、那般的幸福。
除了一部分特别的人,大多所谓的“理想”不过是“年幼无知”而已……
而“妄想”终究要屈服于现实。
什么样的人,最终还要爬回什么样的位置。
无需思考,乖乖服从于“法理”,就能得到应有的幸福。
放着不管的话,就会看见……这样的未来。
老师们说,是那群而那群不自量力、而又野心不小的、没用的人——
是他们,让这一切变得糟糕了。
那群没用的人,聚在一起,将有才能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明明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却不承认比自己优秀的人。
而且还很拼命地将在自己之上的人拖下来……
正因为这群没用的家伙,导致世界走进了死胡同。
世界也已经不被允许继续进化了。
这就是希望峰学院一直以来、必须坚持优胜劣汰的理由。
因为没用的人群,不会给世界留下任何东西……
一粒尘埃都不会留下。
所以,才有必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淘汰。
所有对未来造成威胁的隐患,都必须清除。
这是“超高校级的希望”……一切存在的意义。
???:是吗……前辈所坚持的世界、还真是绝望般地,无聊呢。
没有见过的人,是女性。
莫名其妙兴奋的声音隐藏着莫名其妙的心思,进行着拙劣的袭击。
能毫发无损地来到这里,应该是后面跟着的人的功劳。
很轻易地击倒那个军人、将她踩在脚下——
老师说,对待侵入者,应该问清楚情况后、处理为“绝对无法行动状态”、之后视情况报告。
“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就是来救你的呀,前辈~”
救、我?
“前辈不觉得、这样的世界,绝望般地无聊吗?绝望般地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绝望般地要去期待被期待什么的……其实这一切的一切,说不定都是一个谎言?”
“被这些无聊的要死的规矩束缚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到底是为了谁呢?啊,可别说是为了世界什么的……哈,世界是谁啊?”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其他人得到幸福又有什么意义呢?”
“超高校级的希望’是带给世界希望的存在……谁又带给前辈希望呢?”
无法理解的话……我的希望?
“如果是前辈的话,一定是无所不能的吧?待在这么无聊的地方还真是不搭呢~”
“前辈、不应该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吗?”
有意思的……事情?
“我从一开始,就因为超分析力、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透顶啦!总是顺利的简直让人窒息啦!为什么,总是那么顺利啊!”
“从开头就知道结局的剧本太烂啦!出版的话怎么会受欢迎呢!”
“把那些该死的框框都去掉啦!套路都抛弃!平淡的无聊故事也拒绝!”
“不该有点别的情节吗!不该有什么背叛、欺骗、利用、亲手杀死至亲什么的、戏码吗!或者是,从一开头就‘错掉了’的剧本,大反转的时候不更精彩吗!”
“所以,要在最有希望的地方迎来绝望,才是完美的剧本啊。”
“挫败、疼痛、哭泣——只有那样,才是如此浑浊甜美……绝望是如此美妙的东西啊!”
“前辈还不明白吗?你所被迫坚持的东西——”
“是如此地、绝望无聊啊!”
那是……什么感情?不明白。
“什么啊……连这点都不明白?!前辈还真是个无聊的……工具呢。”
“不过——对于毫无用处的人而言,为‘希望’献祭、成为‘希望’的容器和垫脚石,是一种天大的荣幸才对!”
“是不是啊,前辈……不、希望峰的——‘工具大人’、日向前辈?”
日向?莫名其妙的名字。
但是,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
“前辈难道不好奇自己是谁、有什么家人、他们怎么样了吗?”
家人?那是什么东西……
我有‘老师们’。
只要‘老师们’需要我,‘老师们’期待我,这就是没必要去考虑的事情。
“……无聊。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真的……没有意义吗,前辈?”
“是真的没有意义……还是、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没有意义’?”
“……”
“这样吧,前辈,换一种说法吧。前辈总是穿这么一套衣服的理由,盾子酱可是知道的哟。”
“前辈是很厉害的人嘛……连那残念的姐姐、也赢不了前辈啊。那么,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人能伤得了这样的前辈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前辈难道不好奇是什么人把你伤到这个程度的吗?”
——?!
“盾子酱可是知道的哦,前辈身上,可是有着好~多再怎么都无法治愈的伤呢……这样的程度,恐怕换一套衣服就会被看见吧?”
“而且原因看样子前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呢……这么痛苦的事……是谁做的呢?是前辈重要的‘老师们’、还是前辈自己呢?唔噗噗噗……真想知道呢?”
——?!
大脑深处骤然传来剧烈的刺痛感。
那是、稍微一动就会有种想吐的感觉。
“啊啦?说中了呢。前辈果然、在意得不得了啊……盾子酱可以帮你哦?”
这家伙……想让我触碰禁忌吗。
“这种事情……对希望而言,是不必要的。”
“是、是……对希望而言、是不必要的……什么的,见鬼啦!”
“(哭哭)……这样前辈不就跟预科那些家伙一样、都是被骗了的杂鱼了吗!”
“明明有问题,却不去想这个原因……这样还算是‘希望’吗……”
“说不定哪天……被扔掉了还……哭着跪在地上求他们别扔了呢。”
“盾子酱真的是在为前辈着想啊……前辈怎么这么不领情呢……”
会、被扔了?
“前辈难道还没有发现吗……如果有第二个厉害的‘超高校级的希望’出现……前辈、会怎么样呢?”
“前辈明明也有‘超高校级的分析力’……怎么会想不到呢?”
“一直待在这里只会被继续骗哦……只有盾子酱才会救得了前辈啊。”
这是……什么感觉……
好不舒服……突然、不想看见前面的这张脸了。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杀了、前面的这个女人?
不承认我的、不接受我的,那就去死吧……
讨厌的话……如果没办法停止的话,就让它再也说不出来吧。
——不。
等等,私自杀人,是不允许的。
……不应该有别的思考吧,这是不允许的。
“无聊。”
对着那张笑得张狂的脸,下一秒就让它贴到了地上。
神座出流:……
无意义地闲逛出来。
被扔了、这样的事情,没办法不在意。
那么,只要有用的话,只要被老师们需要、就不会被扔了吧。
远处的家伙们,在搭着一种名为‘树屋’的建筑。
那样原始简陋的房子,因树的长势、常有坏掉的可能性。
可以看到……不到半年,它就会到极限了。
因为他们,连基本的技巧都不具备,房子就有了好多缺陷。
那群家伙,仍然不知疲惫地做着这样糟糕而又无意义的事情。
毫无逻辑可言……搞不懂。
因为那个女人的话……暂时不想回去。
无聊地看着他们无聊的举动。
之后的事情……一切照旧。
啊,真无聊。
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居然看到了最后。
大概是这份无聊……被什么人缠上了。
???:不会输的。这样跑跑闹闹的游戏,我可是很擅长的——别躲了哦,一直以来都在这里看吧?
是个奇怪的女性。
……麻烦。
只要一直躲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腻了吧。
有些人虽然会一时之间发神经……
但对于找不到结果的事情,不会长久的。
况且,这件事、还是如此地无意义。
(夜)
莫名其妙……为什么会闹到这个时候。
做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无聊。
???:呼……呼……是、什么呢。
神座出流:无聊……这么无意义的事情居然会做的这么久。
???:——?!
这幅姿态……是被吓到了。
这女人、还是知道害怕的。
???:……日向君?是你吧……日向君……
神座出流:那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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