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七

村长身后事处理完了，老家房子卖了一半，我想着孩子将来上大学需要钱，就让婆婆来县城里住着，孩子们也大了，她只需照顾做饭便好，我便也出去工作，能多挣一些钱。

张和平仍去沿海城市，工资高些，我于是就去市里打工，超市或者卖场，日子好像越来越好，每年也能存下一些。谁知两年不到，他给家里的钱越来越少。2010年春节前，回家过年我才知道，他迷上了赌博，壳牌、麻将不论，越打越大。以前村长在时是万不敢沾这些，现在村长走了，就像他头上的紧箍咒一旦取下来，就找到了自小没得到过的自由，开始肆意妄为。唯一好的他并未完全丢开工作。

我心中焦急，但也只得慢慢劝诫，婆婆又是不管事的，我好说歹说，他听到孩子时似有所动。又刚好孩子放假回家，爸爸长爸爸短地叫着，他也很开心，就每日在家里张罗过年与人情往来，没再去茶馆。年后过了正月十五，他又要走了，我仍不放心，但也没法，城里进进出出、孩子上学都必须存下钱。

儿子还有半年就中考，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守着他到中考。这一年一切顺遂，每月钱也准时到，每周都让两个孩子与他通电话，儿子成绩好，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他也很安慰。过年回老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好像他不再是村长旁边那个默不作声只能执行父亲意志的人，而是一个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骄人成绩的人。自豪地说自己是第一个走出大山的人，自己的儿子也将会是这个村里第一个上大学的人。我渐渐放下心来，后来才知道生活大概自有它的必然。

2011年5月12日我正在上班，接到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张和平欠他两万块钱，夫债妻还。我没听后面的话就挂了，赶紧给张和平打电话，张和平在那头唯唯诺诺地承认了是他打牌输了的，那边又说不还就一直堵着他，我霎时头晕目眩，又急又气，差点跌倒。

“赌债是违法的，你们也不能限制他的人生自由。”我回过神。

“说得对，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好公民，现在是法治社会了。自然用合理合法的方法催债，大妹子你说对吧！比如上门来诉诉苦……”那边滔滔不绝起来。

我气得直流泪，想到两个孩子都是上学的关键时候，心中一痛。交涉了很久，我说身上只有一万元，不行就报警处理。

我把钱打过去，张和平回来了，回来之前说还跟厂里的人借了一万多，我又给他转了过去。短短三个月时间，这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下子精神状态差了很多，我只默默流泪，并未严厉的责怪他，也未跟家里与孩子说，维护着他的好儿子好爸爸的形象。他也内疚，刚开始屋里外面的活都挣着做，不出三个月又故态复萌。又让他回家去照顾家里，又让姐夫找个看工地的工作给他做着，想着他不为别人，看着自己的母亲孩子总要好些吧！

就这样又到春节，2012年春节前后他常常很晚才回来，劝多了他反而没有内疚，从低头听着到不耐烦再听，几乎不往家里拿钱。两个孩子上学也是早出晚归，几乎不和父亲碰得上面，我想到老大还有一年就上大学，老二也将上高中。我看着银行卡里的钱，想着张和平虽然拿回来的钱少，总比在外面欠债好，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守了女儿这半年，张和平赌瘾没戒又多了喝酒的爱好。所幸女儿也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很欣慰，暑假里带着女儿到了市里，谁知她竟知道我和张和平的争吵，平时吵架都是避开他们，我干脆告诉了她家里的大致状况，让她不要告诉哥哥，她主动要求高中住校，我好安心上班，她爸爸不给家里增加负担就行了。我们母女抱头痛哭了一场，很快振作起精神，生活总是有希望的，他们就是我的希望，这一双儿女总给我无限希望与温暖。

家里没有担忧的事，同事邀我一起去南京工作，工资高很多，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