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己过冬至，随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北方寒冷而漫长的冬天才真正来临。
2002年的冬天，终于等着卖完堆在晒场上的玉米，又东拼西凑的借了点钱，心急如焚的我们领着孩子是到西安去看病的，也是我第一次出门远行。
下午五点多， 在张掖火车站，好不容易才挤上了一趟由奎屯开往西安晚点的列车。车厢里坐满了全是打工从新疆回家的民工，听口音大部分为四川人。就连打开水的地方和卫生间门口都堆满了行李，走道也是密密实实横七竖八的腿脚。闹哄哄车厢里飘荡一股难闻的香烟和脚臭气混杂的味道。
看到小心翼翼提着包领着孩子上车，站在过道中的我们三人，一看就是没出过远门的乡里人，座位上有几个人又明显地把身子往走道边挪了挪，好像我们要和他们抢座位似的。不时有打扫卫生和推着小车出售食品饮料的列车员经过走道，还的赶紧赔着笑脸避让，满脸的愁容又束手无助的我们这可咋边呢？
只好把包放在脚下，我和妻子轮流着坐在包上抱孩子，就这样"咣当，咣当"走走停停，己是午夜时分才过了兰州，车厢里灯光也暗下来了，喧闹的车厢也安静了许多，不时传来睡熟人们打鼾的声音，好奇又忐忑不安的我抱着孩子也有了倦意，竟也打起盹来了，走道里偶尔有上卫生间的人经过，顾不了体面的我只能歪一下头或侧一下身子让他(她)过去而己。我也渐渐的睡着了。
“喂，兄弟，"离我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有人喊叫的声音。难道是有小偷了，朦胧中的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贴身藏钱的地方，鼓囊囊的还在，我又闭上了眼睛，“喂，兄弟，"这次的声音又比原来稍大了点。我有点烦燥了，这三更半夜的，吵闹个啥哩，不由地睁开眼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望去，离我也就是三，四米的座位上有人站起向我招手，能有啥事，这该不是坏人吧？
满怀疑惑的我起身朝那个向我招手的人走去，"来，把你们的包提上，孩子领上过来到我这儿来吧"。见我们抱着睡熟的孩子起身，那个人早己离开座位站在过道里等候了，难道他要准备在前面车站下车，满怀感激的我这样想，不快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让抱孩子的妻子坐下，借着微弱灯光我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给我们让座的四川人，中等个子，年龄约有四十多岁，穿一身洗的发白了的迷彩服，也许长期在建筑工地干活的缘故面容显得有些清瘦。
没了瞌睡的我和他先后来到了车厢交接处，这儿空气比车厢里面好的多，只是感觉有点冷，在这儿是可以抽烟的。
″ 兄弟，来抽根烟"，他很热情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让给我。
望着这个面善的"四川"人，我小心接着一支烟也点着，顿时感到身上也暖和了许多。
和他的交谈中得知，他是四川乐山人，在奎屯的建筑工地打工，现在天寒地冻工地也全停工了，车厢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和他一样要回家老乡，他们在始发站奎屯就几乎坐满了。这是趟慢车，也能省点钱。他的一番话我才朋白怪不得这趟车晚点。
"我看你们肯定是领上孩子去看病的，这时间也不是孩子放假的时候"。就是，孩子病了，在我们老家几家医院看了也不见效，想到西安的医院去看一下，
"出门给孩子看病也不容易，怪可怜的，你们就在我的座位上换着坐"。他很是诚恳地再次对我说。，
就这样我和他站着交谈，不觉列车外天空也渐渐地泛白了，车厢里走动的人也多起来了。见到有人拿着洗漱缸子和毛巾到洗脸处，都是拧开水龙头见没有水又满不高兴地回去了。
" 这趟车一路就这样，因为严重超员，水一至不够用，冲刷马桶的水要能供上就不错了"。"四川"人无奈的对我说。
天终于亮了，从不时放着音乐的列车广播中得知车己过陇西车站，前行的方向是天水火车站。刚走了不大一会儿，"咣当，咣当"行走的速度逐渐变慢又停下来了，
" 还没到天水，咋又停下了"，车上有人不满地发牢骚。
从广播中得知，前方因线路故障，列车需临时停车，请大家耐心等待，不太安静的车厢也变的不安吵闹起来，有病的孩子很是烦燥，一会说热，一会儿又哭着说要喝水，这可咋办呢，那个在过道里来回喊着卖"香烟，啤酒，饮料"的小推车，这时偏偏又不来。我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之中。
还是那个给我们让座的"四川"人，他正挤在老乡座位上看几个人打牌，听到孩子哭声他赶忙走过来，非常麻利地从行李架上取下提包掏出了两个苹果，又从座位下一个塑料袋中取了两瓶矿泉水递到我手中。"快让孩子先吃点，再喝点水"。手忙脚乱的我们很是激动，说啥好呢……
孩子不哭了，列车也再次启动继续向前行驶，我们也挤着坐在这个"四川"人让给的座位上。从满口方言的老乡和他的交谈中我大致听到：你咋把座位让给这不认识的人了，他说，人家是领孩子看病的，头一次出门也不客易，让他们坐上又何妨，都是出门人……
车过天水，下午三点多钟马上要到宝鸡了。车厢里已变得躁动起来，有人己开始取行李准备下车。大部分的四川人都要下车换乘往成都方向去的列车。
好不容易从背着行李下车，经过窗户人流中看到那个让座的四川老哥，我大声地喊，"哎，老哥，你贵姓。他回过头来，微笑着向我摆摆手说，我姓万(王)……看着下了一级台阶，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渐渐远去的人群中。
转眼己过去了十多年，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第一次远行遇到那个没记住姓名的四川老哥，不知他是否还在外漂泊打工，愿好人一生平安，辛福！
今年冬天也不是太冷，而那年冬天，第一次离家远行的旅途才是真正的"暖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