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中国人的生活里,我们很少谈论离别,因为它太现实,和我们传统观念里的含蓄相违背,但离别却是在我们生活里,最突如其来发生的一件事,就好像,我们满心欢喜买了你最爱吃的东西,但你,却离我而去,我守着这些你爱吃的东西,却不知道你去了哪。
(一)
当我陪着小丽去做宫外孕手术的时候,医生要我签手术同意书,我却迟迟不知道该找谁来签字。
小丽是一个好女孩,金融行业的白领女性,知性大方,几次相亲失败后,不知道在哪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李志,两个人很快同居在一起,用小丽的话说,两个人很快就会结婚。
可我始终觉得李志有点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但看着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便觉得是自己多心,默默祝福着两个人。
有一天,小丽发微信给我,说自己怀孕了,那是一种很欣喜和激动的语气,因为这意味着两个人应该马上结婚了。
“我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李志,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再过两周是我们的两周年纪念日。”小丽开心的说。
可就在即将两周年的时候,小丽下班回家,突然发现,家里只剩下一个人的东西了,李志的东西,统统不见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我赶过去的时候,小丽还是蒙的,我打开衣柜,的确,空了一半,唯一好像还能证明这个屋子曾经生活过一个男人的证据,就是一双穿久了的情侣拖鞋的男款。
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快用你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我打了一晚上了都是关机”小丽目光有些空洞,微微颤抖的手放在肚子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传来忙音。
“小丽你别着急,也许李志遇到了什么急事,来不及跟你说,你再等等。”
大概两三天吧,小丽一直在家,我陪在她身边。小丽不吵不闹,只是每天不断的打这个熟悉的号码,听那边传来忙音,然后做好一顿晚饭,看着它变凉,然后放进冰箱,第二天早晨起来再倒掉。
直到后来,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正后再拨…”
小丽呆呆的问我“他为什么突然走了?我们都有了孩子…”我只能心疼的抱住她安慰她一切会好起来。
后来一天半夜,我被小丽房里的一声巨响吵醒,我连忙跑过去,发现床单上全是血,小丽面色苍白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赶忙拨打了120,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说是宫外孕,需要紧急手术,问我丈夫在哪需要签字。
后来没办法,我只能给小丽的妈妈打了电话。
手术很顺利,小丽平安,只是看起来那么的憔悴。
出院后,小丽再也没提过李志的事情。
但我还记得,小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走的时候,都不给我一个机会说挽留?”
原来离开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总是吵着嚷着说要离开的人,总是会在最后红着眼睛弯着腰把一地的玻璃碎片拾好。而真正准备离开的人,只会挑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随意裹上一件外套出门,便再也不会回来。
(二)
有一天,我和林鹏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突然眼睛就湿了,我惊讶的看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餐桌上一时间沉默。
林鹏揉揉眼睛,跟我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默默夹起了桌上的四季豆塞进嘴里。他嚼了很久, 我也默默的夹起来喂进嘴里,蛮好吃的,咸咸的辣辣的。
“谢谢你点了这道菜,”林鹏开了口,“我很喜欢吃。”
“啊,你喜欢吃就好。”我有点语塞。
“和我妈妈做的味道很像,真的很像。”林鹏又夹了一筷子放在盘子里。
我蓦地想起来,这个眼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三年前的时候,母亲被癌症夺去了生命。
林妈妈是很标准的南方女人,年轻的时候温柔娴静,就像是水做的精致的人,后来林鹏慢慢长大母亲慢慢老去,林妈妈变成了一位温柔体贴的中年妇女,默默地爱着这个家,为这个家奉献。
“我印象里最深的大概就是妈妈做的四季豆,咸咸的辣辣的,味道很独特,大概好久没吃了 ”林鹏放下筷子,点了一根烟,跟我讲了些他和妈妈之前的故事。
林鹏不爱吃辣椒,但妈妈做的四季豆总是辣辣的,他不愿意,总试图藏起家的辣椒。林妈妈后来说,咸咸辣辣的四季豆,是自己调配出来的,和别人做的味道都不同。
其实林妈妈是想让渐渐长大即将离开家里的孩子记得独一无二的妈妈的味道。
林鹏离开家乡到了北方的城市,很少吃到味道独特的四季豆,只是每年回家的时候能吃到几次。
“我一直不知道生活习惯健康的妈妈为什么会染上癌症,而且走的那么急。”林妈妈得的是肝癌,查出来的时候是中晚期,十个月,人迅速的消瘦,在一个安静半夜,还没来得及到重症监护室抢救,林妈妈就离开了这个她眷恋的地方。
“本来妈妈说,出院以后要给我炒四季豆的,可我再没吃到。”李明掐了烟,用筷子夹起来盘子里的一块辣椒,呛得自己眼泪都流了下来。
突然,我很想念奶奶包的牛肉包子,我也很久没回家了啊。
我们私以为的离别是有预谋的是延续性的,是可以互诉衷肠说尽情感的,但离别往往就是一瞬间。下一个瞬间,他就不再你身边了,我们上天入地穷极一生,也许都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感觉了。
千万不要等到离别的时候再想起那年冬天下过的雪,夏天淋的雨,春天开的花,秋天飘下的叶子,因为离别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
我希望每个人都不会和身边重要的失散,每个人都还有爱着并被爱着的权利和自由。
我希望我转动钥匙打开门锁的时候,看到你做好的晚餐等我
我希望我思念的人能感受到我的思念打的每一通电话都会被温柔唤醒
我希望我在这时间流浪的时候知道你还在我就永远不会没有家
嗨,很高兴和你这一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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