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白莲花的云朵在天空漂游,秋蝉在树梢匿了声踪,玉兰花的树叶失去绿色光泽,我的心中升起名为想念的愁绪,记忆深处喑哑的小村庄镀上了声色。
鸡鸣唤醒时间。太阳从海平面跳出,炊烟在屋顶袅袅升腾。微风轻送,夏末舒爽的凉意从窗外钻进屋内,我在床上伸个懒腰。妈妈已经撩开门帘:“该起床吃饭了。”这是我离开家之前每天早晨听到妈妈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出胡同不到200米拐个弯,再走不到500米就是学校。值日的学生戴着红袖章,拿着记录本还有一支绿壳的圆珠笔。我每每经过都会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威风”一回,直到毕业我也没有“威风”过。这成了我“完美”的小中学生涯的遗憾,直至后来才明白,不是我不够资格,而是老师们觉得我的时间应该用来学习而不是用来“浪费”。
那时最快乐的时光,是和同学周末相约一起去爬村子周围那些高高矮矮的山。点马场山,吴山还有那大大小小不知名的山,都曾留下我们的足迹;村后那条曲折的河,两岸金黄的沙滩,河中芦苇丛生的沙渚,都曾承载我们的欢笑;那清凌凌的水库,即使今日我依然不知道水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却仍是我们多愁善感的好去处。
后来,我们各奔东西。别了朝夕相处的同学老师,别了日夜相对的老屋父母,别了生养我十几年的山河家乡,散落在各自的大江南北。同学成了想念的参照,亲人成了想念的意象,家乡是想念的源。
独自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求学工作生活。于是,“老乡”这个词成了终身陪伴。地域也从乡镇到县市,再到现在的省或者国家,偶尔遇到小地域的老乡,便深刻地体验古人谓之的“他乡遇故知”,未曾开言泪水已夺眶。
第一次回到阔别一月之久的家乡,早晨六点坐上汽车,下午三点到了老屋胡同,隔着几座房子,就看见妈妈在房顶“咚咚”地捶着黄豆秸秆。我想大声地喊妈妈,声音却梗在喉咙里。本就急促的脚步发足狂奔,推开家门,一口气爬上房顶,一声妈妈才喊出声,那一刻,双腿直接跪在妈妈面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敢再开口,生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妈妈红着眼眶,嘴里赶着我赶紧下去休息,手上已经把黄豆秸秆盖了起来,要去做我最喜欢的吃食。
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久,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现在,只有三不五时的视频电话以聊慰一颗思乡的心。曾经幼稚地以为把父母接到身边,朝夕相伴就可以不想家。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我确实是快乐的,然而住得越久,父母的笑容就越少。父母提出回去家乡,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和子女住在一起会不快乐?我以为,父母在哪里家乡就在哪里,父母在,想家的思绪就会自溃。可是父母也有想念的啊,他们想念老屋,想念侍弄了一辈子的土地,想念那些熟稔的亲朋。
在又一个秋天,我看着窗外逶迤而落的树叶,突然想念起年迈的父母的想念。落叶终是要归根,离家的人又怎能断了乡愁?
此时的父母,该在地里捡收春天种下的玉米吧?妈妈总说,自己种点粗粮,地闲着也是荒,其实啊,是劳动了一辈子的人根本闲不住啊。不禁想起父母在时侍弄的那一院青蔬,鲜灵的黄瓜茄子,冗长饱满的豆角,青亮亮红亮亮的辣椒,翠绿欲滴的生菜小葱……那满院的生机,鲜明的色彩,溢满父母的笑容,填充满岁月的沟壑。
又是朗秋,又是木叶潇潇,妈妈打来视频电话,絮絮地分享:村后的小河,新修了桩索大桥,那座水漫石桥已经废弃。河水已不再奔腾,沙渚已连起岸边沙滩,已经被人砍去枯死的芦苇,种上了树种下“知了”种。
看着妈妈日渐松弛的皮肤,我摸了摸自己业已不再年轻的脸庞,时光啊,带走了童年,带走了青春,带走了成长的记忆,唯一带不走的,是想念——那朵在记忆里开花的云。
2024.9.14. 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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