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改造路面,恰巧碰到一个老乡,他在给一户人家前面做阳光房。听房东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老乡说房东是江苏的,以前买这房子花了几十万。他这么一说,我想起认识一个做铝合金的朋友,也在这个小区里买了一栋,前两天我还发了房子的照片给她,并告诉她在这里干活。她回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说自己在昆山。告知老乡,他一时没想起来。我说她老公也做铝合金。老乡猛然醒悟,你说的是老戴,他房子早就卖了。新北路还有一个门面房呢?也卖了,黑心钱赚得太多,在华新待不下去。
二十年前,我在华新二号街东面,老包装厂的五家门面房做改建,地坪朝下挖六十公分,原来四米高的房子变成了四米六,一隔为二,后面做成楼梯,就可以下面做生意,上面住人。有天外面进来两个女人,叽叽喳喳了一番。其中一个长得尤其好看,标准的瓜子脸,白白嫩嫩,带有桃红色,上方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叫我给她的房子也改造一下。听口音是安徽北方的,那个时候有自己的门面房是件了不得的事。做完后她请我去凤溪吃饭,来的人有镇里的,也有城管。我只觉得这个女人有面子,也有本事,其它的倒是没有想过。
老乡说,被她害得最惨的是两个浙江老板,在苏州造了厂房,钱没拿到,亏得裤衩子都掉了。我说苏州项目我知道,是在古镇周庄。二O一六年夏末,她联系过我,说苏州一个开发区有块地皮,是什么车企搞开发的研究中心,打电话让我去先做围墙,厂房等图纸下来再说。我将砖头装过去,围墙基础开挖出来准备开工时,被城建拦住了,说手续没办好。这一拖就歇了火。听儿子说,她付了六千块钱的材料及乱七八糟的费用。没赚钱也没亏本。老乡笑着说幸亏你没做,做了没裤衩子穿的人就是你。我说不会,没资本的人不敢乱来。
人,本就不应该乱来,踏踏实实做点事,平平安安中生存,。
也是在这个小区,我看到一个女人,不熟悉,但她站着的那条散水坡我熟悉,尽管过去快二十年,依旧记得自己带几个人,第一次浇商品砼的慌乱样。
这是雅奇家吗?我问。女人在铲临散水坡外,一棵白玉兰树边的土,很认真,很努力,旁边一只白涂料桶装满了混凝土。我没注意她什么时候装的,好在三百多米的马路拓宽部分刚刚浇完。
女人像是没听见,或者是听到了又懒得回答,但还是拾起头,由于用力,瘦而白皙的脸上涌出了一些红晕,像是一朵快要凋落的桃花。她勉强笑了一下,不说是也没做否定。
我感受到了一丝尴尬,沿着路,也是沿着散水坡,悻悻踱前南边,我在继续寻觅记忆中熟悉的场景。
晚上,沈发给我打电话,谈了一些事情,忽然想起来是他介绍我认识雅琪的,便告诉了白天的经历。他在那头窃笑,你在给别人伤口撒盐呢,他俩早已离婚,这个女人现在带着女儿过,快做奶奶了吧!
其实是快做外婆了,上海人对这些分得不怎么仔细。沈发还聊到,当初雅琪追这个女人时,遭到了她父母的反对,嫌他是个小混混,不务正业,女人也想打退堂鼓,雅琪便便使出浑身解数,发誓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说了还不算,花了大钱考了B照,又借钱买了大货车,跑运输。结婚后,他用跑运输的路子自己倒起了煤炭生意,确实赚了不少钱,后来他的货场被镇里征用了,又赔偿他几百万。他们就是那年离婚的,女人性子犟,即便孩子还在喝奶,她硬是没流泪,没低头,也没嫁人,一直到现在。
听得我说不出话。
其实在平常的日子,我送孙子上学接孙子回家都经过小区外的道路,眼睛的余光总是被外表时尚的房子拖拽着,便心存羡慕甚至向往,但又有谁知道,阳光下,每栋房子里或多藏着的秘密,故事,甚至传奇,只是平常人的故事像海中的一朵浪花,没人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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