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在哪里看到过一段话,大意是说每个人走路的声音都不一样,因为脚步声承载了这一个人灵魂的重量。灵魂都是不同的,所以你可以轻易从脚步声判断出你熟悉的人。
我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但是愿意相信灵魂的存在,也愿意尝试分辨灵魂的声音。
有时候埋头闭眼,聆听从身边经过的脚步声,是轻快还是沉重,是欢快还是忧伤,是急躁还是缓和。
然后,去猜猜这一个人当时的心情是如何。
你可以掩饰神色的悲伤或尴尬,你可以强压内心的愤怒或快乐,但是总有细微的东西可以泄露你的情绪,或者你的性格。
练习去听灵魂的声音,看看最细微的变化。像一个悄悄跑到糖果罐子偷吃的小孩。
乐此不疲。
我并不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所以只好找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去感受身边的人和事,很蠢对吗?
仿佛听到我的灵魂在嘲笑我。
可是没关系。
我的躯体向来管束不住灵魂。
人是应该有灵魂的,对吗?我可以倔强地认为是有的,可以吗?
如果是有的,那么我的灵魂肯定更多时候都是漂浮在半空中,淡淡看着我。
冷冷淡淡,看着这副沉重的躯壳,为了所谓的美好生活奔波忙碌,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卑微沉默,为了所谓的前途理想头破血流,为了所谓的白头不离黯然神伤。
不屑与之为伍。
常常觉得我的灵魂是没有和我同行的。
当我在嘈杂拥挤的公车上。
当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当我在机械闪烁的屏幕前。
她都不在我身边。
也许当我捧一杯清茶静立时,她才会从窗外冲我招招手,慢慢和我谈谈,哪一处的花朵喧哗盛开灼灼其华,哪一处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哪一处的山峰巍峨树木繁密,哪一处的海涛声声击碎低语,哪一处的孤烟直起苍茫寂静,哪一处的天空清澈云卷云舒。
我常常走得太快,灵魂在后面从来不着急追上我,她总是悠悠去看风景,或者静静思考发呆。
我拽不上她,索性给她足够的自由。
也许我的世界一片广阔空垠,需要放任她自由。
来规划要建什么样的房子,要种什么样的植株,要邀请什么样的朋友参观,是要养一尾鱼还是一匹马。
给我筑一个逐渐变得丰满圆满的世界。
在这一个世界里很安全,很安心。
轻轻伸出手,灵魂可以带着我飞翔,她给我凛冽或者和煦的风,洁白或者晦暗的云朵,悠远或者沉重的曲调。
垂下手,她可以默默坐在身边,听我的疲惫,听我的忐忑,听我的欢喜,听我的期待。有时候帮我擦眼泪,有时候和我一起哈哈笑,更多时候,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站在半空,给我悲悯的目光。
生亦何欢,雨打风吹何处是,何故蝇营狗苟?
良辰美景,和风细雨泥土香,缘何拒之门外?
躯体疲乏笨重,灵魂明澈轻盈。
所以需要灵魂独立地活着,不要被污染,不要被拖累。
希望有那么一天,躯体可以有资格与她并肩而行,不再被剥离开。
时时在想,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躯体都已消散为尘土,灵魂该如何安置?
那些美丽的房子,那些青翠的草地,那片可以飞翔的天空,那些交由灵魂来保管的记忆,那个被灵魂庇佑的独立世界,那个精神的世外桃源,它们鲜活的色彩会不会被慢慢磨蚀殆尽,一寸一寸变得苍白透明,一寸一寸出现细碎裂痕,一寸一寸风干瓦解?
如同出土的文物一般,陈旧而黯淡,晦暗且哀伤。
或者被埋没在时间轴的黑暗里,永远不复存在。
活着的一生一世,就这样被掩埋,被吞没。
永远被抹去痕迹。
会有那么一天吗?
永恒的是什么?
永恒就意味着逝去。
时间。生命。爱情。友情。信仰。信念。记忆。知识。快乐。忧伤。愤怒。仇恨。欢乐。风景。
哪一个可以被永恒记录下来,永不变质呢?
现在去看历史,留下的不过是寥寥数语。诗歌,词句,典故,传说或者神话。怎么再去拼接一段时代,一个人,和他的一生呢?
逝去,就不再完整了。
我很惶恐。
当我抚摸古老的城墙,看到细细碎碎的纹理时,我总是在想,在时间轴上,哪一个节点会留下我的痕迹?还是说悄然无声,散如轻烟?
当我虔诚跪在佛前,抬头看他低垂悲悯的眉目,低头听那些轻声吟唱的古老经文,我总是在想,漫漫一条长河,多少人可以在其中激起一朵浪花,多少人如一粒细沙沉落河底?
当我翻看历史书籍,朗诵诗词古文,为美好的句子和典故浅笑或落泪,我总是在想,若时光可以倒回千年前,那些仅存在想象里的模糊的容颜可不可以清晰起来?如他知道千年以后的种种,会悲伤,还是向往?
我是谁?去向哪里?
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时空而言,我的灵魂太过渺小。
对于我的生命而言,我的灵魂便是一切。
伸出手,她牵着我走。
何时,何地,是终点,我和她都不在乎。
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这里。
活着,片刻,瞬间,即是永恒。
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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