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家的时候是六月中旬,风和日丽的天气。走的前一天买了鱼呀肉的我喜欢的放在冰箱里,拦也拦不住。因为爱人信佛,所以家里很少吃肉,父亲受爱人的影响阿弥佗佛不离口,也不吃肉。但他总是买些肉回来,说是我爱吃。劝他多呆些时间,他说身体已经好利落了,家里的花很久没浇水了。临行前告诉我们不用惦记,每日念佛逛早市,在细麟河畔走步锻炼很开心的。留他不住,就约好了八月节来我这里。
只是眨眼间八月节就到了,父亲却是再也不能应约来了。没能等到八月节,一场疾病,在众人的佛号声中永远地离开了。他走的很安详,尽管佛门的师父不让我们哭,那夜的长街上,我和妹妹还是泪水涟涟。爸爸,无论怎样的嚎啕,从今以后再也没人回应。父亲不能来,我和爱人商量好八月节我们回去。尽管他不在,可是那里毕竟还有个家,有父亲生前侍弄的花草,留下的旱烟,还有他很久不喝的老白干。这个夜晚我只想吸一支父亲卷好的还没有吸的旱烟,喝一口他亲自买回来的老白干,向他生前一样。
忙完家里的活计已经下午了,我和爱人匆匆忙忙 赶到火车站。天阴沉沉的,像极了的心情,看来今夜看不见月亮了。八月十六是岳父去世三周年,早早接到了爱人哥哥的通知。尽管知道那只是一场变了味的以收礼金为目的的祭奠,还是不能拒绝以孝顺为借口的邀请。我们计划好明早赶去那里。感觉得到爱人心里是不情愿的,按她的想法,先去那边,回头再去父亲家。我无声拒绝。在车站爱人突然决定她先去哥家,明天在那里碰面,我无所谓的答应着,心里断然决定,那边我不去了。
我独自先上了火车,我们去的是两个相反的方向。爱人的车次要晚很多,我没有回头去看她,我也知道她到那边要很晚了,下车还有很长的路,以她家人的个性,是不会有人接她的。亲情有时就是这样的一厢情愿,来自骨头里的牵挂。我也许很自私,但这一刻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吧,在某一个时间段撕裂人性,很疼,又难以放弃。考验的就是韧性,谁也不知道它的极限。但是肯定有个临界点,我无力地望着的车窗外,父亲的家就在这列火车的终点。
雨已经下了起来,细细的,在车窗上会成水珠,不时地滑落,像眼泪,凉凉的划过胸口。父母健在的时候,此刻我们已经坐在老家的炕上,父亲红着脸与我喝着他的老白干,母亲忙着给儿媳妇孙子夹着菜。小笨笨在地上撒着欢,摇着尾巴,快乐地啃着骨头。日里采的蘑菇,在饭桌上散发着山野的清香。厨房的炉火烧得旺旺的,一壶水冒着腾腾的热气。院里的公鸡不明所以啼叫几声,小笨笨机警地扒上窗沿,爱管闲事滴汪汪两声,然后又摇着尾巴跑回来。天上圆圆的明月静静地挂着,皎洁的月光,幸福地洒落。
列车在我的昏昏梦中到了终点。雨丝很细,很密,不一会就淋湿了头发。随着人流出了站台,我稍微迟疑了一下,放弃了打车的打算。父亲的家不远,步行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父亲经常坐这趟车回家,他是舍不得打车的,曾经为了省一元钱去交水费,被雨浇的浑身湿透。我努力护着手里的画轴,那是一幅富贵牡丹的画,画的背景映衬着观世音菩萨,那是一个顾客托付给我的他的家里信仰伊斯兰教,无处安放,便寻了一个妥善的人。选择了我,无法拒绝,我带来了父亲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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