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折柳时

By 钱昱昕

海畔的亭阁吹来寂冷的风，违和着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檐上的柳丝垂落，勾勒一景远去的离伤。叶露滴落花间，一抹熟悉的馨香，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朦胧花田。

那是一季没有灯红酒绿的喧嚣：轻风拂动夜色的帷帘，老树下的月影斑驳初春的黑夜，门前一泊幽静的湖水，倒映着童年的时光。那时的姥爷和我，静坐在垂梢下，作笔几语诗行，迷醉一纸寄情，泛闻书香的记忆。而今回想那年复一年的几案，也写瘦了几许光阴，季节暗换，只留下扉页上的几许墨痕。再次捧起线装的古书，翻开苍黄的旧迹，怀念那墨香下的韶光。

而今，岁月穿透了流年，老人青丝变白发，沧海桑田般经过，弹指一挥间，唯留下苍老的容颜。一年又一年，几许暖意，几许凉薄。曾经无数个暮鼓晨钟的敲打，老树年轮下的春去秋来，那些不愿提起的尘封过往，都在逝去的皱纹间诉说。

现在的我，早已别了那月光水岸，烟雨亭台。行于月下，伴着笼寒，一场春雨，浸透苍凉。仰望，思索，谢幕的时光在脑海浮现，热闹的流年散场，留下那些残断的旧城墙。那时的姥爷和我，不计较浮躁的年华，连虫鸣都是那分幽静，偶尔忆起的碎语细言，难忘那时的鸟语花香。

已是子夜时分，我拿着手电走近海边。潮起潮落的海水，凝眸这诗意幽香的星空，一幅画卷扶摇我的眼帘。那是一片江南的陌上花开，轻抒一纸轻描淡写，勾勒一卷素白的记忆。怀念姥爷那双拿惯了锄头的双手，偶尔写下几笔文人墨客的情怀，品一盏小酒，将我揽入怀中……而今，全化作一个烟雨迷离的梦，渐行渐远。

我慢慢低下头，落潮的海水，好似那年幽静的湖，从未冻结过的水面，吸纳了多少过往的繁华冗杂。不过几载，灯红酒绿的世界喧嚣了本该静谧的水乡，温婉的暗香盈袖，湮没在金碧辉煌，璀璨的琉璃冠瓦划破了细水亭阁，烟柳依稀的曾经，只能为这丧失的一切祭奠，留下几个呢喃的城墙。繁花似锦的都市生活淡去了本该寂静的晨钟古刹，任由浅浅的时光结茧，留下淡淡的留恋。

姥爷走去的身影又在脑海浮现，此时的夜色仿佛那天的晴空，幽暗悲伤。露珠在柳条间落下，敲打着地上的青石，仿若那时的琴扬，婉转悠长。眼角有些泛起湿润，姥爷的嘱托又在耳边浮响。而今的我也像那时的你一样，拿起笔写下几语情愫，回味着远去的时光。

白驹过隙的流年，陈旧的记忆，恍若路灯下的小影，却唯余一抹苍凉。又是一年折柳时，我祭奠着逝去的流水潺潺和鸟语花香，怀念姥爷家那条可以如诗如梦的小河，将心伴着河水，流向这未知的大海和希冀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