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

日本人能坦然接受樱花的绚烂，当然也包括花的凋零。三月份，是春意盎然的季节，樱花含苞待放。三月份，万物复苏的季节，古人不是常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吗？是啊，春天，群花纷纷绽放，都说花开莫相忘，自然亦包括山头一簇簇白色盛开的杜鹃花，因为是春天才让这些杜鹃花盛绽的。我站在山中，陷入一段回忆，有关苹果。

苹果是人吃的水果吗？不是。是乔布斯创立的手机品牌吗？很显然，不是。它只是我养的一只小狗，且有名有姓，“苹果”，姓苹名果。

它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那是一月下旬。它全身瑟瑟发抖，就在我家楼下。另外有两个小孩子和它玩耍，当它看见我的第一眼，它就跟着我了。我当时觉得奇怪，为何那两个孩子，它不跟呢？可能是，它喜欢我吧，也像人一样会喜欢别人，天地间一切都是缘，我这样想。那两个小孩子，偏偏还打算考验一下它，他俩让我躲起来十分钟，看看它还跟不跟我。我确实假装消失了一段时间，可当它见到我后，它又跟着我了。他俩还把它放在高高的凳子上，让我走开，看看它会不会跳下来找我。于是我退后几步，它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跳下地来，并迅速跑到我的脚边。现在我想想，苹果确实怕高，因为在家里任何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它都不敢跳下来，而且根本没有那个凳子高，但当时，它为了不失去我成为它主人的机会，真的就尝试勇敢了一次。我们把它带去足球场上，孩子在它面前跑动，它也不跟，而我稍微一跑，它就跟了。我心想，它那么小，又没有主人，它是一只茶杯泰迪犬，小卷毛，眼睛都被毛遮了看不见，尾巴断尾过，长得特别让人怜爱，既然它也对我一厢情愿，当时我就果断决定收留它。

刚带到家，家人很反对我养它，但我坚决养它。那是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高峰期，而泰迪又患了咳嗽，家人很担心它带病，会传染人。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宠物不会传染新型冠状病毒，后来世界卫生组织才发文说宠物不会对人感染病毒。但是我当时还是决定收留它，我想，即使它可能感染上我，我也绝不能抛弃它。可以说，当时的确有冒着生命危机的风险收养它。

怎么说呢，遇到狗狗的那段时间，也是我失恋的第二个月。失恋后，我学会了关怀周遭。皇后乐队的《Under Pressure》歌词写道：爱是老掉牙的字眼，爱却能让你放开胸怀。确实是这样，当我失去恋人后，反而不是麻痹自己，我却能对周遭世界更敏感了。因此，狗狗，从你进门开始，从你认我当你的主人的那一时起，无论发生什么，我决不会抛下你的。

第一天到家，准备了一个纸盒子，垫了一些衣服。它躺在里面休息。等晚上睡觉时，它偏偏不在纸盒里，它要来主人的房间。我便把它的纸盒连带它一起拖进我的房间里。狗狗一晚上咳嗽，我也没睡好。后来，我买了药，治好了它的咳嗽。

我对妈妈说，狗来财。莫名其妙地，狗狗就来了。那么，“苹果”，何故我给它起名为苹果呢？首先我小时候的名字本叫“陈果”，后来读幼儿园的时候改了，但我始终喜欢这个名字，尤其是“果”这一字。另外，主人也是春天出生的，属木命，而“苹”字与“果”字的五行皆木。“苹果”，念起来也朗朗上口。筷子兄弟不是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吗？

另外，《圣经》里出现的诗句：Keep me as the apple of the eye , hide me under the shadow of the wings。约定俗成译为：求你保护我 ，如同保护你眼睛里的瞳仁 ，将我隐藏在你翅膀的荫下。后来，“the apple of my eye”，你是我的掌上明珠，便广为流传了，这个习语里，“apple”一词，虽不是苹果的意思，而指瞳孔。但把狗狗名作“苹果”，也未尝不可，我眼里的金苹果。

苹果来到家中，一直都是忧郁的眼神，真不知道它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它经常静静地趴在垫子上休息，表情却总带着一股忧伤气息。它唯一感到欢快时，是与主人一起做游戏时，是与主人在球场上一起奔跑时。其他任何时候，它心中的哀愁默默流淌。它曾经定是伤痕累累，刚来到家里的那段时光，可能很怕我会抛下它，总是黏着我。喂它食物，即使有狗碗，也不在狗碗里吃食物，总是要把食物抬出来躲在角落里吃，可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个小细节引我注意，但主人是希望能带给苹果温暖的。苹果，你知道吗？你来到主人的家里，主人会保护你，让你不再受到那些没有良心的人欺负，主人将你放在怀里庇护着。“求你保护我 ，如同保护你眼睛里的瞳仁 ，将我隐藏在你翅膀的荫下。”但你根本不必求我，你并没有那么卑微，你，是主人眼中的大苹果。

来到家里有些日子，苹果也逐渐习惯独立了，也不总是那么跟着我了。我想，挺好的，说明苹果对这个家有些归属感了。爸爸一开始总是碎碎念，说他恨这只狗，得拿去送人，后来也停止说了，最终接纳了苹果。我也把它睡觉的纸盒子移出我的房间，但面向着门，让它方便望向主人，当一个小门神。

每天早晨我起床，苹果才会从纸盒子里出来，伸伸懒腰，撅着小屁股。爸爸妈妈起床，它也不从纸盒子里出来，它要等我天亮起床，它才出来。有时，由于我夜晚饮水过多，半夜三更我会起床尿尿，过了一小会，屁颠屁颠的苹果就会跑来在卫生间门口等我，看得出来它睡眼惺忪，又伸伸懒腰。有时候由于失眠，半夜会上两次，但苹果每次都会从暖暖的纸盒子里钻出来，也许是它不放心，害怕主人离开它，也许也是担心主人，得陪同来看看。同样，晚上睡觉，苹果也是要等我躺在床上，它才会进窝里，我何时睡觉，它就什么时候睡，即使客厅里爸爸还在看电视，它也不陪他。我躺在床上，它缩进纸盒子里，过了一小会，它又出来了，跑来我的床底下再看我一眼，我想应该是和我道晚安吧。

一开始，苹果不会吃狗粮，我还需要泡一泡。但发现，它也不爱吃，妈妈就喂它饭，那段时间家里吃鸡肉和猪脚汤，它的饭就浇了些肉汤。苹果，还挺懂吃饭礼仪，碗舔得干干净净，一颗白米饭都不剩。妈妈还教育我，要学习苹果，节约粮食。

但苹果的肠胃可能特别弱，后来就出现拉肚子，我想应该是人吃的油汤所造成的。还是得喂它专门给狗吃的，便买了妙龄包给它吃了一段时间。当又买了狗骨头给它啃以后，它可高兴了，趴在小垫子上，一啃就是几个小时，小手的毛总是潮潮的，被啃湿。我还对妈妈说，真是全世界任何一只狗都喜欢骨头，没有例外。啃了几天骨头后，喂它吃狗粮，欣喜地发现它竟会吃了，可能牙齿长出些了，啃骨头也方便磨牙。

妈妈担心它冷，用我儿童时期的小绒帽，缝了一件衣服给它。先前没穿衣服时，毛茸茸的，跑步的姿势，完全像只兔子一样，从背后看它真的神似兔子，断尾后，尾巴和兔子一样短，我妈也因此叫它“黄毛兔”。当穿上妈妈为它做的小衣服后，竟变得像个小孩子了，小狗娃娃。穿上后，能感觉到它的激动，四处活蹦乱跳，我还对它说，小苹果，你还挺稀奇的呀，穿了件衣服，你就放飞自我了。

疫情期间，人都出不了门，抗灾期间，人们一直神经紧绷，云南虽然不严重，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不过有苹果，每一天都像世界末日毁灭前夕一样美好，如果经常看恐怖片，还是灾难片，就知道片头总是美好得如此美妙。我这么说，倒不是强调世界末日，而是表达，胡兰成所言的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太阳高照，球场上虽不是绿草如茵，但长满各种杂草，也包括苹果最爱的绿得像绿宝石一样的车前草。遛狗时光，苹果最幸福的事，没有之一。跑一会儿就在我的脚跟处翻滚，露出肚白，让人帮他摸摸肚肚，抓痒。最初，即使带苹果下楼，它也丝毫不敢离主人三米远，渐渐地，有安全感后，它学会自己去车前草上玩了，可以和人保持稍微远一点的距离了。以前人回家时，它也就跟着回家了，后来它竟还挺贪玩，像个皮崽崽一样，人还喊不动它，最后只能捉回家，像捉住森林里的一只小兽一般。有时爸爸妈妈和我，都会一块儿去遛狗，三人站在球场，伴随着暖阳微风轻轻吹过，我听见狗与人之间的抒情曲，爸爸在它面前跑了一截，它跟了一下，回头望我一眼，如果我没动，它就又迅速回到我身边。妈妈在它面前跑，它可能会跟，但它终将还是要回到我这里。泰迪，它眼里终究还是只认我一个主人。

我也会和它比赛跑，由于要跟着我，它起跑速度肯定比我慢一拍，而苹果始终像一名体大生，我爸说它像猎豹一样，它有时也会跑得比我快，当跑到足球场另一端，我已气喘吁吁，可苹果还不觉得累，耐力真好。

上午，厨房有一道阳光穿透玻璃。苹果常常会在那道阳光下晒太阳，趴在垫子上，慵懒地如同一只猫。而我会在房间里阅读，或者使用电脑。过了一小会，苹果突然来看我一眼，有时还在墙角翘起一只小脚，露出半脸偷看我，又回到厨房。这样反反复复，一早上都是这样，苹果，你还真不嫌麻烦么？天天如此。

妈妈担心它冷，又做了两件衣服套在它身上，它就同时穿着三件衣服。考虑到它是母泰迪，花姑娘，最外面那件便是件小花衣裳，由橙黄粉白鲜艳的颜色组合而成。妈妈把它放在腿上，亲自缝给它，它静静地蹲着，乖巧得像小甜心。当缝好后，把它一放在地上，它立马跑进我的房间，要让我看它。是的，小模特，主人当然会好好看你。我把它抱起来，左右摇摆，小屁股一晃一晃的。

苹果可能也曾流浪了一些时日，它在家里，四处大小便，这样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得教会它定点排便，于是就使用火腿肠的奖励方式。我妈经常用这种方式喂它吃火腿肠。后来苹果学会在卫生间排便了。但奇怪的是，买给它的狗厕所，即使喷了诱导剂，它几乎不使用。它会尿尿，尿在蹲坑的两侧上，我妈还说，苹果，你不怕掉进厕所里吗，如果你掉进去，你要喊救命啊，让我们来救你。晚上看电视时，苹果去卫生间排便后，它很高兴地跑出来，踮起脚尖来舔我的手，要让我去看它的便便，因为它想吃火腿肠。我心想，苹果，你立大功了，你排便了，地上的它们都是你辉煌磊磊的战绩。一排出便便，苹果竟开心得像个小猪崽，我心想，那么稀奇呀。苹果也有一个习惯，不喜欢人看着它撒尿排便，如果人一看见，它立马就停止放毒了，于是就忍着，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躲起来放毒，苹果，你还真是个容易羞涩的小母狗，可是不要忍着哦。

有次遛狗，它钻进了一片丛林，满身都是粘黏子，浑身不适，还帮它拔出来，它也乖乖地让人拔。粘黏子，你讨厌，但苹果，你何尝不是粘黏子呢？总是咬着我的拖鞋不放开，我走到哪，你咬到哪，即使是主人去卫生间尿尿，你还偷偷看。有时，你会在门口窥视主人放毒，当主人一提裤子，你就使劲往外跑，还躲在窗帘下，怕被主人知道你来偷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小伎俩。每天早上洗漱，晚上洗漱，你总是趴在你的狗厕所上陪伴我，傻苹果，那是买给你的厕所，你却不用它，而把它当成修身养性的地方。主人夜晚泡脚，通常时间会有点长，你趴在那里，竟一趴就睡着了，主人怎么叫都不醒，只好把你抱回纸盒子里。我在家吃饭速度最慢，喜欢细嚼慢咽，爸爸妈妈吃完先回客厅了，你也不去，要等我吃完才去。

苹果的心胸，说狭窄也狭窄，小肚鸡肠，说宽广，也宽广如大海。不乖，乱咬东西时，妈妈或爸爸骂过它，它就会趁他们不注意在他们的房间里排便撒尿，报复。但宽广起来，也让人觉得，人有时候啊，还不如狗，你总是谅解家人，爸爸不小心踩到你两次，妈妈不小心把抓痒的把柄甩出去重重砸到你的脑门，你也总是选择谅解，当时你会大声哀叫，但过后又出门欢迎回家的爸爸了，妈妈及时向你道歉，你也选择原谅她，不一会儿你又趴在她的腿上。

妈妈见你望人吃力，总是说你的眼睛被毛遮住了，决定帮你剪剪。于是我抱起你，妈妈认真剪了剪。我调侃妈妈的技术差，说把狗狗剪成牛魔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嘴里会冒出“牛魔王”三个字，潜意识就觉得妈妈就是把苹果剪成了牛魔王。妈妈则说，剪得好看的呀，眼睛露出来了。是的，露出来了，你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苹果，你觉得你自己的眼睛像黑珍珠呢还是像黑提子呢？

这一切，历历在目，这一切，清晰如昨。也许，有些事，现在回头来看，冥冥中早已有所预兆了。只是迟钝的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而已。不知从哪天起，你突然喜欢用爪子掏角落，对各种角落好奇，就仿佛想为自己掏一个坟墓一样，当时你还精力充沛，怎会开始对掏东西感兴趣了呢？像是你早已有某种预感了一样。

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你病了，一整天动弹不得，你突然没一点精神，如此嗜睡，不吃不喝，主人回家，也没有力气欢迎，冷冷淡淡。挨晚时呕吐了些东西，我想会不会是吃错食物。那一天，卧室中墙上高高挂着的爸妈的婚纱照突然坠落在地上，落地声音很大，同样惊吓到了苹果你，要知道这已经挂了二十年了，又为何在那一天掉落？

次日早上，全家人一醒来就带你去看病。医生诊断，患了犬瘟。医生说，还是有救的，只有没有神经抽搐，打打针，还是有救的。第二天打完针，半夜三更，你用尽全力蹒跚而行，硬是要睡在我的床附近，我起床又把你抱回窝里。

第三天打完针，你更加虚弱，回到家不吃不喝。我和妈妈半夜都没睡好，妈妈起床多次去看它。回到家时，突然开始抽搐了，妈妈说会不会是因为冷而抖，我则说会不会是神经抽搐呢？妈妈赶紧准备了热水袋让它捂着。

第四天到诊所打针时，医生说没有救了，因为苹果已经抽搐了，而且有翻白眼的症状，医生说可以选择安乐死。我和妈妈都一口拒绝，觉得，为了不留遗憾，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不到最后一刻，永不放弃。第五天，依然坚持打针输液，出门时感觉苹果好像有一丝精神了，但打完针回到家后，却只剩下一口气了。妈妈说，很怀疑苹果是不是真得了犬瘟，因为犬瘟要有传染源，而它每天的活动范围，不过是球场和家里，又如何感染上犬瘟？我们想，也许，说不准从刚刚进入家门那天起就有了，是我们没留意。曾经也没有过多的养狗经验，妈妈说，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是这次得尽力救它，绝不能选择安乐，只要它还活着，就有希望。妈妈说，有可能打错针水了，每次打打，还反而更加虚弱，暂时停一天看看。我说，好。因为我在网上买的药，也即将送来了。妈妈之前也在网上买了药，甚至可能比我的更快送到。

苹果虚弱不堪，不吃不喝，才几天瘦得皮包骨一样。但是我和妈妈还在强制喂它营养膏，点眼药水，喂妈咪爱，喂葡萄糖与生理盐水。希望它能撑过来，第六天，我的药已经送到了，妈妈的竟还没到，我们喂了它药，觉得它应该能挺过来。一整天，都和苹果在一起，和它说话，这几晚，每当看见苹果快停止呼吸时，我们就会大声喊叫它的名字，它又有一丝气息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同时又无不在不停绝望着。

希望又绝望，刚绝望又希望，苹果总是那么坚韧。妈妈的药第七天就会送达，请撑住，老铁。半夜，我和妈妈都睡寝难安，妈妈会起床看它，喊它的名字，我睡在床上能够听到妈妈的声音，它的纸盒子放在妈妈的房间门口，妈妈说这样她方便照顾苹果。妈妈照顾苹果，我也很放心，她毕竟比我更细心一些。热水袋冷了，妈妈又重新加热水。她的房间里，开了盏红色的夜灯，让苹果能亮亮地望见她，起码告诉苹果，不会有人放弃它的，人与它同在。

第七天早上起来，妈妈说让我把它抱出盒子，要喂药了。我把它抱出来，它竟睁开眼睛，当妈妈准备好药时，它的眼睛却闭上了。呼吸，也猝然停止了。我们使劲喊，也无济于事。我说，也许它就为了最后能望我一眼，留着这口气，最后望它的主人一眼。十分抱歉，主人没能救活苹果。

第七天早上，苹果刚走时，妈妈的快递却到了。妈妈说，真可惜，要是早到一点还有救。妈妈说，也许，苹果真的是只有一个主人，因为你买的药起码喂过它了，而我买的，终将错过。

爸爸开车，带我们去埋它。一路上，一家人心情复杂。我们穿过二级路，绕山而行。车窗外阳光明媚高照，是个遛狗的好天气。车窗外阳光不燥，和风正好，是个遛狗的好日子。车窗外阳光灿烂夺目，晴空万里，是个遛狗的好时间。苹果，你说呢？是不是，你应该，也很喜欢这样的阳光吧？苹果，你在哪，为何喊你，你不答应？

爸爸开了将近半小时，他也不知道为何停下车来，他说，就把苹果埋在这里吧。我和妈妈说，等先下车看看环境再做决定。

群山环绕，我们往上爬了爬，却望见半山都是白色的杜鹃花。妈妈停下来看了看，爸爸停下来也看了看。妈妈快年过半百的人，她说，第一次见半山都是白色杜鹃。爸爸，五十而知天命的人，也是感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密集的白色杜鹃花，竟然不是红色的。白色杜鹃花，像大雪纷飞夹杂着戚风，一切静默无声，无息，竟像是专门为苹果而准备一样。于是我们就决定把苹果埋在这里了。

它的碗具，玩具，热水袋，睡垫，衣服，纷纷与它一起埋葬于此。我摘了三支白色杜鹃花放在它旁边，苹果，长睡一觉吧。你睡觉的地方，再也无人打扰，这里有青松，还有白色杜鹃花。纵然有千万般不舍，万般皆是命，实在半点不由人。我们出山后，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是斗牛场的后山。爸爸说，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斗牛场，冥冥中却来到了。斗牛场？苹果，你是在回答我吗？我曾经还多次说你是牛魔王，现在，你倒成为了牛魔王。

苹果，我，想你了。现在，我终于也知道，这个地方也许真是你引领我们来的，当主人开始歉疚觉得对你所做的还远远不够时，留有种种遗憾时，你其实也已间接回答我了。回到家，翻阅书籍后发现，杜鹃花花语为：永远属于你；而白色代表：被爱的欣喜。

永远属于你，被爱的欣喜。这十字足矣，苹果，我懂了，你来到家中的时间虽不过一个多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还会等你回来。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我听到街上有个儿童哼起这首儿歌。春天呀，其实就在我们的心里。春天，万物复苏，春暖香浓，而疫情也终于快迎来春天了。

苹果，它，死在春天里。

20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