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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悠然 首发：悠然不知岁（THyouran）
跟主管请了假，罗珊珊买了火车票回西安，在车上的那一晚，她辗转难眠。幼时的片段一段段在脑海里闪过。
睡梦中她被雷声惊醒，哭着叫了两声“妈妈”。妈妈并未像以往第一时间来到她床前。“砰砰”的声音从主卧传来，还有压抑的哭泣声。
她光着脚去推主卧的门，闪电下，看到只穿着短袖短裤的母亲躺在地上，父亲正朝她肚子上踢。母亲蜷缩成一团，低声恳求，“求你了，孩子看着呢。”
她怔在门口吓得一动不动，怒气冲冲的父亲走过来，一把将她推了出去。摔在地上那一刻，疼痛让她瞬间明白，爸爸是在打妈妈，她爬起来向爸爸冲去。她要保护妈妈。
还没撞到父亲，却被父亲一把揪住了头发，往旁边甩去，她的头撞在床头柜上，嘭的一声，她的身子一抖。惊醒了。
站台的灯光从车窗外射进来，罗珊珊用手摸了摸额头。
那块疤还在，在右额头发际线处。
当时母亲冲到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眼泪一滴滴滴在她脸上。她觉得有液体从额头顺着耳朵流下，痒痒的，头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她醒来后，已经在医院。额头上缝了2针。好在没什么后遗症。
那一天的场景很多次出现在她梦里，对父亲，她心里只有怕和憎，小时候也曾无数次希望，那不是她的亲身父亲。
李母的话再次勾起她心里的疑惑，记忆里，父亲从没抱过她，对母亲也一直有深深的嫌弃和怨气。难道，自己并非是父亲的孩子，母亲真的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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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站，看着火车站广场前汹涌的人群，罗珊珊才意识到，自己回来根本没跟父亲打招呼，母亲去世后，她跟父亲曾爆发过激烈争执，她说过再不会踏进他的家门，现在又如何去找他求证。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外婆，“外婆，我回来了，一会儿到家。”
“姗姗，是姗姗啊。你这是出差还是放假了啊？”赵桂芳又惊又喜，声音都有点颤。
她这个外孙女，性子刚，住在这里这几年，没少被她舅妈冷嘲热讽，她憋着一口气闷头念书，考上大学后，一年只有过年那几天回来，剩下的日子都是自己边工边读。
赵桂芳想姗姗，女儿命苦，走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丫头，是她的心头肉。但偏偏，她身边的人都容不下姗姗。这么小的姑娘一个人去北京城，没个亲人在身边，不知道日子有多难。
她操心姗姗一个人在北京生活习惯不，吃的好吗？上班累不累？
她年纪大了，絮絮叨叨也只能压抑着，以前家里有座机，她给姗姗打电话时间长，儿媳妇的脸都会拉老长，姗姗上班后第一个春节回来，就给她买了一个手机。让她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赵桂芳想了想，还是先给儿媳妇王淑娴打了电话，说了姗姗回来的事。儿子的这个家，做主的人是儿媳妇。
“不年不节的，这时候回来是啥事？我这会上班呢，等晚上下班再说。”
赵桂芳巴不得她不回来。她开始揉面洗菜，想给外孙女做顿香喷喷的臊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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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珊珊到舅舅家时，舅舅还在睡觉。外婆已经将面擀好，臊子做好，就等着她一进门，面入锅。
“外婆再给你添点面。”赵桂芳看着外孙女，忍不住摸摸她的手，又摸摸脸。“闺女瘦了。”一旁闷声吃面的舅舅也说，姗姗瘦了。
“现在流行瘦，穿衣服好看。你想把我喂成杨贵妃啊。”罗珊珊对着外婆鼓起腮帮子。
罗珊珊起身收拾碗筷，外婆把她摁在沙发上，“好好歇着，做了一晚上火车，胳膊腿都好好伸展伸展。”
罗珊珊鼻子发酸，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就只剩外婆了。
“舅舅，你再去睡会吧。开夜车太辛苦，怎么不倒成白班啊。”刚过50的舅舅头发白了大半，多年昼夜颠倒，黑眼圈严重。
舅舅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罗珊珊，说“开夜车好，路上不堵，跑起来畅快。还能少跟你舅妈碰面，少听她唠叨。”
舅舅说着故作轻松的一笑，眼神里却都是疲倦，对生活，对婚姻的疲倦。
“姗姗，你舅妈那个脾气你知道的，她要跟你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说罢起身，在她肩膀上拍拍，“我再去躺会儿，你陪外婆聊聊。她成天念叨你。”
自父亲另娶，她就搬到舅舅家，在这里住了近3年，度过了整个高中时代，舅妈的脾气她怎能不了解。舅舅突然强调，罗珊珊猜想，最近一定又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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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晚上，舅妈下班回来。脸色明显不对。
“你这在北京呆的好好的，怎么跑回来了。北京城多好，多大，哪像咱们这，一家人挤在这个破房子里，憋屈的人都要爆炸了。”王淑娴提起房子就一肚子气。
罗珊珊在北京和杜小艾租住的房子，比舅舅家的房子小得多，是有40多年房龄的老房子，被隔成小两室，两个人均摊下来一个人1500。李浩然一直抱怨，罗姗姗租住的条件太差，说家里还有一个小户型正在出租，还不如收回来，他们搬进去。但姗姗一直不同意，李母也不愿儿子这么早搬离家，白白损失一份房租收入。
但这些，舅妈哪里会关心。舅妈在意的，是这么多年，罗珊珊吃了她家多少米，花了她家多少钱。如果不是外婆把自己的退休工资卡交给舅妈，恐怕自己早已被舅妈扫地出门了。
“舅妈，我是刚好到西安出差，想外婆了，顺便回来看看。”罗珊珊不想舅妈知道她此行目的，撒了谎。
王淑娴显然并不关心她为何回来。
“姗姗，我也正想跟你说呢，让你舅给你打电话，他跟你说了没？”
罗珊珊侧头看向外婆，她不知道舅妈要跟她说什么？想起舅舅中午别有深意的话，她估计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淑娴，姗姗坐了一晚上的火车，没休息好。有什么事明天说吧，让她晚上早点睡，养养精神。”赵桂芳急着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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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娴根本不理婆婆，对着罗珊珊继续说：“你听说了没，咱们这厂家属院要拆迁了。一套房补50万。常笑明年就毕业了，眼瞅着也要结婚也要房子，可咱们现在只有这一套房。你外婆的房子是为你妈看病卖了的，当时才卖了9万，现在可值50万啊。要不，她那套房肯定是要留给常笑的吧，常笑可是你外婆唯一的孙子。”
王淑娴说完，眼睛牢牢盯着罗珊珊。
“淑娴。话不能这样说，那房子钱常乐只花了一半，她就走了。剩下的钱，我都给你和常安了。常安和常乐都是我的孩子，一个手心一个手背，我谁也不偏。给了常乐的，一定会给你们。留给常笑的，也不能短了姗姗。”赵桂芳颤抖着放下筷子，她不能由着姗姗被儿媳这样逼迫。
“给了我们？我们没给你养老吗？你现在住在谁这？你为你闺女卖了房，她养你了吗？我们跟常乐能一样吗？常笑跟姗姗能一样吗？你就是偏心眼，偏你那个闺女。”王淑娴越说越激动。挥动着胳膊，冲着赵桂芳冲了过来。
一旁的罗珊珊赶紧挡在外婆和舅妈之间。“舅妈，有什么事你单独给我说，外婆年纪大了，您别气到她。”她怕舅妈冲动起来，会对外婆不利。外婆这么大年纪，哪里还能受这样的刺激。
“我气到她？说气人，谁有你妈有本事。你外公就是被你妈气死的。”
站在俩人中间的罗珊珊早已经傻掉。舅妈的话每一句都像一记闷锤，砸在她心里，支离破碎。
“闭嘴，你闭嘴。”赵桂芳看着一旁黯然无魂，面如死灰的罗珊珊急地直跳脚。
“为啥不让我说，还想把我也憋成乳腺癌啊。要不是因为她们家，常笑的房子现在都有了。我们还用得着这么可怜吗？你光晓得你女儿可怜，你看到我和常安的委屈了吗？厂子倒闭，常安失业你管过吗？你看看常安，都老成什么样了，明知道腰不好，还成晚上开夜车。你就不怕您儿子过劳死啊。”
“这些跟姗姗有什么关系。你当着孩子面说这些不丢人啊。”赵桂芳急地捶着自己的腿。她这个儿媳妇，说话跟刀子似得，一刀刀割在人心里，疼啊。
“常乐住院的钱就该她老公掏。他男人都不愿意掏钱，你瞎起劲什么？他自己的女儿不养，扔我们家，吃咱家的米花咱家的钱，他给一分了吗？常笑房子的钱，就该他们父女俩出。”王淑娴依然不依不饶。说这么多，她就是心有不忿，婆婆的旧房子放到现在能值50万，那可是一套三室新房的钱啊。就这么没了。她真是恨死了罗珊珊她妈。
“常乐、常安都是我心头肉，他们俩个不管是谁，遇到事我都会拼了老命，别说房子，就是卖肾、卖心脏我也愿意。”赵桂芳这些年为房子的事没少被这个儿媳妇挤兑，现在她胡搅蛮缠，非让姗姗来赔这个钱，人心咋能这样啊！赵桂芳气得老泪纵横。
“常乐就是丧门星，让一家人抬不起头，爸也是被她气死的。”王淑娴又补刀一句。
砰地一声，碗摔在地上，赵桂芳跌坐在椅子上，身体开始下滑。
“外婆！”罗珊珊赶忙扭转身子，用胳膊支撑起外婆的身体。对着王淑娴喊“快打120啊。”
未完待续，明天见
作者简介：悠然，曾经的媒体人，正面管教认证讲师。写情感，写育儿也写故事。用文字记录生活，在故事里看人情冷暖。悠然不知岁 （THyou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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