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了,从此我成了悬浮在阳间和阴间的人了。
他们,可能是你的父母,你最好的朋友,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离开,就如同一座房子失去了承重梁,轰然倒塌,你的心房裂成了千瓣碎片。但在外人面前,你强装镇定、竭力克制,其实,你剩下的只是一张看似完整的皮了。
至亲至爱的人离开后,活着的人经历着怎样的心灵煎熬和创痛?
为什么有的人看起来恢复得很快,但更多的人却久久沉浸于其中,感觉就像被掏空了似的,甚至抑郁而终。其心路历程,周围的人并不能完全理解,常常安慰”“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你应该振作,开始新的生活。”这样的话只能是雪上加霜。
最近重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这本曾经风靡一时的小说在人们心中掀起了迷茫、伤痛、失落和孤独感。其最重要的主题就是关于死亡,以及由死亡所带来的人类对自身存在的思考。
但村上是时间魔法师,他对时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错乱,使我们并不能完全看清这一点。所以,我就按照事情正常发生的顺序,重新梳理了下这个生与死的故事。让我们一起来探寻下,最爱的人死了后,剩下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photo-1527567018838-584d3468eb85.jpg故事中最主要的人物,是开场就已经死了的高中生木月;即将死去的直子,也是木月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有两人共同且唯一的好友渡边****君,三人中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他们皆是同龄。
17岁那年,木月在和渡边打完一场桌球后,就在自家车库里自杀了。
没有和女友告别,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三个人中的一个人就突然没了。许多亲人的离开,都是那么的突然,你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但下午就没了。
正如三年后,一直在疗养院静养的直子,也在一个夜晚,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选择了一棵树。
故事中鲜少提及三人的父母及兄妹,他们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小团队。虽然组团时间并不长,但感情异常亲厚。当木月走了,尚且还留下可以视为其同体的直子,但直子走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渡边无法承受。
他心无所依,失魂落魄,开始四处流浪。一个镇子,一个镇子,茫茫然,他穿行不止。公园、河边,海滩,他铺上睡袋,倒头昏睡。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哪怕他听见了棺盖盖上去的声响,哪怕他看见了葬场的烟囱升腾起的烟,他就是不能接受,最爱的人已经魂归九泉,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他感到愧疚。曾经他答应过她要永远等她,但在最后却放弃了她。哪怕这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
被思念折磨着,在睡梦中,他和直子又重新相逢。在那个“异度空间”里,直子看起来一如往常,两人一起交谈,相互拥抱,共同生活。渡边的心里顿感释然,心绪开始平和下来。但愿长睡不用醒。
可还是要醒来,此时潮水褪去的海边,只剩下他孑然一身,笼罩在凄楚的夜幕中。无论懂得再多的道理,也无法排遣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
只剩下了我了,只剩下我了,一个人。
当木月死的时候,他把渡边的一部分带入了死者的世界;当直子死的时候,她又把渡边的另一部分曳入其中。他成了一个博物馆的管理者,连一个参观者都没有的博物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珍藏着木月和直子共同的回忆。
人生了无意义。
photo-1476824033086-706c9a36f7f4.jpg虽然在木月过世以后,作者从来没有正面描写过直子和渡边的情绪反应,但是通过在故事结尾直子的死给渡边带来的精神冲击,可以想见这场心灵地震必将产生旷日持久的深远影响。
起初,渡边无法找到自己在周围世界中的位置。如一棵无根的草,开始飘忽不定。
接着,他和直子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背井离乡,去陌生的城市读大学,远离昔日的同窗。与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因为,关于木月的记忆堆积如山,只稍开启一点缝隙,它们便喷涌而出,让他们心头的伤口重新破开,滴出血来。
连所到之处,皆似往生之地。像“太平间”一样的宿舍,如死一般干净的街道,如死一般寂静的松林。“死亡”这个问题不断地缠绕着他:为什么木月会死,为什么没有向直子告别,为什么没有留下遗书……他重复着不止休的圆周式思考,日日夜夜。
在好好端端的青春时代,他竟然凡事都以死为轴心旋转不休。
曾经,他一度将死作为完全游离于生之外的独立存在,然而至友的离开让他终于明白: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但即便领悟了任何哲理,在无边的悲哀面前,一切都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photo-1511516781637-877ae8444896.jpg在木月死去的那个夜晚,它不仅俘获了木月,也俘获了渡边和直子。从此,两人相处相连于生死边缘。
只不过,直子的情况更加严重。她很早就出现了精神症状。
一年后,直子和渡边重逢,她显得瘦削不少。在她身上,青春少女所特有的那种“我行我素”的潇洒已经荡然无存。
她的生活极为简朴,房间里没有多余之物。也许是亲眼目睹木月的葬礼,亲手烧毁挚爱的遗物,让她早早开始为自己的离去做准备,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两人的话题不约而同地谈到“死”。直子一直觉得自己在一个茂密的森林里迷了路,孤孤单单,又黑又冷。死亡如同一团雾笼罩着她,越来越厚,她越来越无法承受。
终于,20岁的直子住进了疗养院,彻底与世隔绝。其实直子受到的打击不止如此。在她11岁时,曾目睹亲姐姐悬梁自尽。而她作为现在第一个发现的人,惊吓得卧床三日不起,从那时起,她就是一个不完全的人。
死亡的阴影一步一步地侵入她的生命领域,待她觉察时,为时已晚了。在无数失眠的夜晚,她常常觉得木月在从黑暗处向她招手,招手……最后,直子终于也去了。
photo-1642474293702-8bb5d5cfba6c.jpg从17岁开始,两人都笼罩在木月死亡的阴影下。他们与其说是生者,不如说是死者。
渡边不敢打桌球,他怕想起与木月的最后击球的场面;
渡边从不参加同学会,他不敢回忆起那段伤心往事;
哪怕和直子在一起,突然想起木月,两人也都默契的不提起。
因为,这阴阳两隔的痛楚随时都会涌上心头。
耳畔的风,山间的水,都是你。
但最终,直子还是被阴影永远地吞噬了。
木月,永远17岁,直子,永远20岁。
在排山倒海而来的伤心欲绝之后,渡边却终于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我要活下去。
死的人一直死了,我们还要活下去。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失去至亲至爱的人更令人心碎的事情呢?
从不敢相信,无法接受,到陷入无尽的内疚、自责、思念、悔恨甚至是抑郁,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时刻与死神相伴,这每一步挣扎着走来,都可能用尽我们一生的时光。
我们为他们的离去而哀嚎,我们也为自己未来同样的归宿而哀鸣。
但不管怎样,你的眼睛颜色变深了,你的生命之根变厚了。
photo-1487260211189-670c54da558d.jpg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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