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还不好说呀。”老中医神色迟疑,语速结巴,小心翼翼地不敢下结论。我脸色惨淡地问老中医:“不会是啥绝症吧?你尽管说吧,我心里有准备,大不了早点见阎王爷报道去。也好让孩子给我准备后事。”
“绝症到不至于,这是气血淤积,肝气不畅,劳动过度,又加上营养不良引起,我们当地的医疗条件和治疗设备恐怕达不到最好的效果,我只能先开点中药喝先止住出血量,你们再另想其他办法吧。”老中医看着我毫无血色而失神的脸颊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建坤,建坤低头沉思,翠莲拍拍建坤说:“愣啥呀,大夫不是说了吗,还得另想办法。”
建坤被翠莲的拍打惊醒似的,猛地抬头看看我,对大夫说了一声:“谢谢,抓起药方出去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大包中药回来了。把中药包朝翠莲怀里塞,拉起我的胳膊又弯腰准备背我,我剥开建坤的身子,执意要自己走。我刚站起身子走了几步,头晕晕腾腾地,我赶忙扶住门口的门框,翠莲看我的情况不对,忙上前扶住我说:“娘,你别逞能了,不行就找个车子拉着你,也比你自己走强多了。”
翠莲的好意提醒,让建坤像是刚睡醒一一样,慌忙跑出卫生院的大门,看到大街上来回跑路拉着的人力车架子车,好说歹说,总算是借到一辆,飞快地来到我身边,扶着我这个不争气的身体,让我平躺在上面,虽然有点硌身体,总比让建坤一路背着我省多了体力。
我躺在四平八稳的人力车上,车子的两个轱辘在这不算宽敞的泥路上颠簸。太阳温暖的光线挥洒在我的身上,金子般的线体刺得我的眼睛只能眯缝着,却让我有种踏实和安全感。建坤迈着矫健的步伐,翠莲扶着车帮随行。我们这一家子引来人们好奇的眼光。孝顺的建坤不顾他们异样的眼神,只是会心地和他们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心里在想:海生呀,你到底在哪里?你看看呀,咱们的坤子已经是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大人了,他已经担负起你应该承担的责任,不知道你能感受得到吗?如果你心有灵犀,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你的感受,你的存在。
车子经过一片小树林,听到一群小鸟啾啾地鸣叫,太阳的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变成千万条金丝线钻进我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了海生在朝着我笑,我也对他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建坤不让我再干庄稼活,也不让我再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做针线,特意交代翠莲。他在学校教课时间有翠莲监督我的行动,有翠莲给我熬制中药照顾我,让我开始全心修养身体。
我忙碌习惯了,不让我干活等于要了我的命我的自由。我只能像傻子一样呆坐在门口,完全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抬头望着小燕子飞落在屋檐下的鸟巢里,它们在窝里争宠似的唧唧啾啾叫着。我真想做一只小鸟能在天空自由飞翔,哪怕是一只又黑又丑的盐鳖户也行,只要能让我跑,能让我干,给我自由就行。
我喝住中药的时候,身上的经量减少了一些,一旦停止药物,就又是魔道拉锯,照旧了。
建坤着急,跑到长途电话亭边,把我的事告诉了他的姐姐。远在千里之外的珍珍一听,一脸和气秀美的脸庞顿时变了颜色,急切地说:“咱娘的病不能耽搁了,要不然我回去把她接来,在这大医院找个好大夫瞧瞧,毕竟这是部队的军区医院。”
建坤一听,紧张的心里轻松了许多,说:“娘上你那也行,就是你带着孩子方便吗?”
“哎呀,不方便也得方便,娘的病关紧。”珍珍不容细想说道。
珍珍放下电话,转念一想,这事要不要告诉在南京大医院的姨妈?毕竟她在医院里熟知一些,这么些年,姨妈也应该了解一些医学常识。也许会比我们这地方的条件更好……
对,珍珍想着想着,做事果断的她又开始翻找电话号码,经过各种查询,找到了南京医院的号码,又几经周转联系上了慧芬。当慧芬听说我的病情时,没有丝毫的顾虑,口气坚硬地说:“赶紧让我姐来南京。不容商量了。再魔怔怕有生命危险。”
珍珍一听,心里更害怕啦,问:“这到底是啥病?”
“血崩。”从电话那端传出肯定的名词。
珍珍的汗毛瞬时倒立起来,身上的冷汗顺着两肋的汗毛孔汩汩冒出。不容小觑,珍珍等着金诚从检察院回来,经过商量,孩子先有金诚带着,有珍珍一个人从徐州坐火车赶到了老家禹县,雷厉风行的珍珍坐了一天的火车赶到家里,不顾千里风尘仆仆,看到面色黄瘦,虚乏无力的我就眼泪汪汪,跪在我面前说:“娘,我和姨娘打过电话了,她让我立即带你去南京看病。哪里的医疗条件好多了。”
我一听珍珍说要我上南京去,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去,我不想和她见面。”
我也不知道是咋啦,日思夜想的亲人多年未见,应该是渴望相见的,可我的心里还存在一种别扭感。不知道是恨还是嫉妒?说恨吧,她是我的亲妹妹,她也不希望出现痛苦的经历。难道是嫉妒?嫉妒她有了家庭而毁了自己的婚姻吗?可自己已经苦熬过来了。早已经对过去释怀了,好像都不是。
就是时间长了心里有一种生疏感,二十年多年未见,好像是经历了半个世纪。岁月熬过了这么长时间,慧芬还是原来的那个妹妹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好像不希望和慧芬见面,又渴望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你说我这个当姐的是不是犯贱?即想知道慧芬现在的情况如何?又有一种抵触情绪,真是奇怪的想法,我的身体病了,是不是思想也病了?
正在我的思绪上下翻飞时。珍珍焦急地说:“”娘,别多虑了。你们姊妹几十年没有见面,趁着看病的机会,好好叙叙旧情。”
建坤和翠莲也随声附和道:“娘,姐说的对,这事不能再等了,你的身体要紧。”
话音未落。我还没有说同意,珍珍站起身开始在我的柜子里简单抓了几件衣服,塞进一个包袱里,准备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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