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好多年前,几个人下巴上都还带点尴尬的婴儿肥,却已经开始有些少年愁了。有时心事很重,说,失眠了,然后其他人也附和,但坐在一起却又营造不起来倾诉的氛围,只懂得叽叽喳喳畅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事实证明多年以后一件都没有落实。
后来天冷了,想聚着烤个火吧,很久没心情聚了。夜晚在冰冷气流直来直去的旷地上,搭起了草率的篝火。火苗像被绳子捆住的野猫一样,徒劳地在原地乱跳,有人从家里偷了鱼插在棍子上去喂它,不一会儿就有了香味。
人多的聚会总是聒噪。
他太烦了,他牵着自己的情绪从浮夸的笑声里跳出来,点了手机的录音键,然后看着火苗发呆。没想到身边的人拿食指堵了堵自己的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静了。所以他听见火的声音,把手机往火堆凑了凑。干燥豆杆的声音“沙沙”,桑树枝因为冒水气“嗤嗤”,粗杉木偶尔暴怒,像爆竹一样炸开……干燥的声音正给人注入心安的力量,安静越来越稠密,轻易不会被打破。
他知道大家都听到了火的声音。因为安静的表情下,他看到火哀伤的影子在一个人的眼眶中闪动,影子变成一行两行,影子到了婴儿肥的下巴上。
多年以后,他还记得那一堆火。因为那晚以后,他睡了个好觉。
几天前的夜里,天降温了。他在降温夜里做了个疲劳的梦,然后醒了。梦里有一个哀伤的符号,冷冰冰地呼应着现实。他太烦了,失眠也许又要开始。
他觉得,有时候愁苦不安,是因为找不到一个氛围,与他共同面对困境,又或者因为找不到一个载体,拿安静包容他的躁。这个氛围、这个载体,是多年前的那堆火,也可以是其他的。但其他的不容易找。
不容易,不容易。他苦笑,一个成年人再怎么逞能,偶尔还是露出孩子气的无能。
所以后来,他无奈地拿耳机堵住自己,按响了手机里的一段音频。多年前那堆火的噪音开始围绕他。它也许会将他温暖和烘干,也许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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