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唧唧的女儿要满月了。
他给我打电话时,我正站在会展中心的大广场上,眼前一大群人跟着音乐的拍子跳舞。
彼时天空已经微微发黑,一叶残月挂着当空。忽然觉得,一群人的狂欢里,没有我的位置。
唧唧说,书记,你在干嘛?
我说,看月亮。
他说,哪种月亮?
我说,一叶残月,你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了。
他说,我女儿要满月了,我不看残月。
我说,中天一片无情月。
他说,是我平生不悔心?
陈唧唧是个很好的朋友,他女儿满月这么开心的时刻,听到朋友不舒服的言语,他也能马上接上来,给你一个倾诉的机会。
我说,今天读到一封信,很感动。
他说,那这封信一定情意满满。
我说,不是。很平实。写的很真诚。
他说,你赶紧回一封啊!
我说,别人写给别人的,不是给我的,没我啥事。
他说,那你瞎感动啥?让别人和别人感动去。
我说,我也想感动一回,所以我回了一封。
他说,你又写给谁呢?
我说,我把信挂在了头顶的一轮残月上。
他说,你还挂在了耳边六月的风的触手上。
我说,我还挂在了天空中那一抹星辰上。
他说,可惜广寒宫里没有人。
我说,没人才好啊。
他说,没人果然好,没人看到才好。
所以我说陈唧唧是个人精,他总是知道你心里那点东西,又总是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你,仿佛要把你看穿。其实被他看穿也没什么。
我说,我觉得自己有病。
他说,嗯,你一直如此,谁不是呢?
我说,你不是,你是人精,人精不会生病。
他说,你骂我。不过十三年前你就骂过我。但那时候你是说我有病。
我说,十三年前三把木刀?
他说,只是岁月风沙里的尘埃了。
我说,那是你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有病。
他说,如果不是她当年正好在低谷,我估计她都不会看我一眼。
我说,陪伴付出多了,也未可知。
他说,那才是最可悲的。
我没想到本来要说我有病的事,说着说着成了他有病。不过像他所说的那样,谁不是有病呢?
我说,你因此去了心理咨询室值班。
他说,我确实把很多人带到了沟里去。
我说,就算没有你带,他们也会被别人带到沟里去,没差别。
他说,你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诋毁我们心理咨询的机会。
我说,有病的人到了哪里都会被带走,跟心理咨询无关。
他说,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看清楚。
我说,然而你早已忘记了来时的路。
他说,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
我说,就算是苦,我想你也不会在乎。
他说,我女儿满月,你要恭喜我。
我说,所以,管他有病没病!
他说,通通滚蛋!
我说,等等!
他说,?
(注:三把木刀,是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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