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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这个漫无盼头的假期，却成为了我和父母为数不多在一起的时光。
从1月末回到家中，原本以为着的高三七天假期因为疫情不得已扩充数倍。而这世上的人也是无趣，在学校时盼着放假，可真的假期长了，在家舒服了，却又念想着跟同窗读书的乐与悲。怀念不多不少，犹如一勺陈醋，足以味儿尽佳肴。可总归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不得不赶上新时代的潮流，成为2002年高考作文中梦想的一份子，每天面对电脑指点江山，也算一番滋味儿，可时间长了，眼睛布满血丝，困乏笼罩全身，头也隐隐作痛，便心中又开始挖苦几句，无奈尔耳，也只能作罢。
我不是没有孤独的学过，或者说我更擅长独自一人学习，只是有时踱步来回，嘹亮几句，也无人相伴，无人应和，苦笑三两，幻想二三，最后回到座位上点开歌单，肆意于音乐中，妄为于书本上，久而久之，也便思念了。
可唯独，我不曾思念过父母。
或许是知道早出必有晚归，从私立出来之后的我更加渴望离开家中，活到同龄人的世界里，父母，也很少像现在一样，也放了一个长假，去缓缓劳累数年的身子——可能别人家是这样的，我家并不一样，由于父亲的工作特殊，他必须乘早上班去为国家尽一份力，而在家陪伴我的只有母亲。
仿佛恍如隔日，曾几何时母亲也是这样一个人陪着我的，在我小学的时候，母亲叫我起床，骑着一辆有些年头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送我上学，那时候要经过一个风口，母亲的身子刚刚好将瘦小的我挡住，我则头倚在母亲背上，顺势抱住了她。她遮风的时候只会问我冷不冷，或者扭头关心一下帽子有没有戴好，似乎从来没有察觉自己身上的寒意，或者关心围脖有没有裹好——
或许母亲从来没有意识到，那时的她就是我的英雄。
有多少时间我没有和母亲待在一起了？我并不知道，也自视亏欠，更毫无办法，有些时候，学业与亲情并不能兼顾，当我曾经热衷于学业的时候，和无数个叛逆期的少男少女一样，顶撞过父母，当着父母的面摔碎过东西，或者把门一关，自我禁闭一天，不吃也不喝，我不知道生着闷气有什么好处，只是觉得解气，解自己的不争气，也解自己的臭脾气。而母亲也觉得亏欠，可她也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助到我的学业，于是她学了一招，那就是摆上一荤一素，能让自己的心头肉每天都吃上好的。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间去学习那么多的菜谱，在工作繁忙的情况下，她依旧每天尽量为我带来不一样的饮食享受——或许在这过程中，她也曾烦恼原料的难得，抱怨食谱的晦涩，或者也曾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手指，打碎了心爱的饭碗。不看过程只看结果，从牛轧糖到蛋挞，从披萨到奶油蘑菇汤，从意面到蛋炒饭，从莜面栲栳栳①到苹果派……母亲如同魔法般变出的各式各样令人谈不绝口，她也颇为自豪，和个青春小丫头一般常常在自己的朋友圈晒自己的成品，每当看见无数个人为自己点赞时，心里头也是抹了蜜一般。
母亲的饭菜总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儿——或许外人只能评鉴美味与否，可我却能解其中味——这亦或是一种无辜的孤独，有时父亲工作忙无法回家帮厨，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做着午餐晚餐，就是一两个小时，她走来走去的声音与网课里老师的讲课声交相辉映，倒也自成一派，也算乐趣一番。只是母亲并不伟岸的身子，站在调料台上缓一勺味料，在案板上急一刀菜肉，时不时在灶台前翻滚锅铲，又走到一旁筛选小米，总让人有几分心酸——可她从不觉得，可她乐此不疲，为了那一荤一素，或许就能帮自己儿子舒缓心愁，她心甘情愿。
“腾腾，你看你都胖成猪了，还吃。”
母亲总会笑骂几句，可闲营养不均衡了，又会唠叨几句指点几下身旁的蔬菜水果，说几句“多吃点”——她还是很朴实，就和无数中国的母亲一样，朴实无华，却闪着神灵的光辉。
母亲自己也说，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这么久的一段日子来全天陪伴我了，高考完上了大学，人生就是另一个光景，所有的亏欠都只能尽在不言中，所有的悲痛也只能成为永久的回忆，而母亲总有一天会老的：
“以后要靠自己了。”
母亲笑着说。
满桌琳琅，热气腾腾，在一片恍惚中，忽然我看到了桌旁的母亲，她一勺又一勺舀着自己亲手做的饭，可那碗却只有我的三分之一。
我终究还是抵不过，密雾裹挟下，一片泪花起。
by 落目人
①：是山西高寒地区著名的传统面食小吃，属于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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