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真情,离别有痛苦
杉木氹,洪平。
时间进入到一九八六年,杉木氹修起了一条简易公路,大量的原始杉木被砍伐。粗大的原木一车车运出山来,山里人发财了,杉木屋换瓦屋的高潮来了。
王满缸瞅准了机会,大力兴办瓦厂。新开的和顶别人放弃的,到一九八七年,以杉木氹为中心的五十里内,王满缸拥有了十一个瓦厂!按每个瓦厂平均一月出一窖瓦计算,满缸的年收入可达一万几千元。而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可谓是凤毛麟角。
他的事业达到的顶峰。他是一个老练而极具个性的包头师傅了。他的每窖瓦都烧得呱呱叫。他用技术和个性树立了自己的权威。他早已不再打坯子,十一个瓦厂连轴转。装窖、烧窖,点数卖瓦、收钱,哪个瓦厂有事便吃住在哪个瓦厂。
七巧无形中被冷落了,扁脑壳又趁机钻了进来。满缸也不介意。七巧眼见着满缸出落成一个成熟而稳健的男人了,而且这么会弄钱。她知道自己不能长久地栓住他,便替月盈打起了注意。
“以后我就做你的真岳母娘算了。月盈也有二十三了,不嫁人不行了。”一个早晨,完成了那事后,七巧趁机向满缸提了出来。
满缸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乱混下去了,是该讨个婆娘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了,于是便点了头。
“听说下个月初三,玉香嫁人了,要在洪平摆酒。我要去喝喜酒,你也去?趁着月盈也在那里。”
满缸爽快的答应了。
玉香早就听说姨娘把月盈许给了满缸,她没有醋意,只有些许的惆怅。要和满缸做法律上的夫妻,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近三十岁了,是到了非成家不可的时候了。虽然这么多年没嫁人,倒不是留恋满缸,满缸其实只是她生命中的一颗流星而已。她本性聪慧,性格又泼辣、大胆,文化素质也不低,加上受这些年来的改革浪潮的冲击,思想更开阔,眼界也更高远了。她走南闯北,买这卖那,在生意场中也认识了不少人。终于她看上了一个不错的“倒爷”,身份、气质、背景都符合她的胃口,于是她果断决定下嫁了。
她家的裁缝铺由她的父母惨淡经营着。她则另租一个门面,卖成衣,交由月盈看管。
初二这天,她在洪平城新建的酒店里办了三十桌酒席。街坊邻居,亲朋戚友都去喝了她的喜酒,满缸也封了一个挺大的红包。玉香很高兴的对他说:
“你终于出息了,我很高兴,也验证了我看人的眼光。只不过你要善待月盈,她很老实,你要欺负她,我要拧掉你的脑壳!”
只有在玉香面前,满缸才觉得气短三分。这个女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如今她要结婚了,从此天各一方,他不能没有一些酸楚和难过。
“玉香,不,姐!我会记住你的。”满缸很动情。
玉香则拥抱了他,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噢!这个接受了满缸童贞的女人!这个给了满缸无限的安慰和快乐的女人!这个在满缸的人生十字路口,帮他起死回生的女人!这一拥抱,其中的内涵,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人间有真情,离别有痛苦!
当晚,满缸在月盈的铺子里歇了。月盈第一次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
一连歇了两夜,满缸才回了杉木氹。月盈长得跟七巧一样,女人味十足,但她性格稳定,情感专注而认真。她把满缸送出洪平城,十分的依依不舍。
七巧早一天就回杉木氹了。
两个月后,满缸得到消息,说月盈有喜了。于是他急急忙忙的带着月盈回了趟罗王村领了结婚证,又匆匆的回了杉木氹。他本想在家多歇几天,好安慰安慰似乎有点受伤的嫂子,但十一个瓦厂吶,他实在是不能离开太久。
他只是给嫂子拿了足够的家用钱。
嫂子也只是感伤莫名地送他们上了长途汽车。
时间进入到一九八八年。
瓦的需求量已达到饱和,洪平城早已由瓦房发展为洋灰倒制房,远离城镇的乡下也紧跟而上,有的跨过瓦房由树皮房直接变倒制房了。加上沿海地区的大力开放,许多瓦工师傅流向了挣钱更容易、更轻松的地方。请瓦工师傅的成本增加了,包头师傅的利润空间就一步步地被压缩。
形势发展很快。事情来得很突然。在年中的时候,满缸果断关闭五个瓦厂,遣散了瓦工师傅们,把余瓦便宜处理掉了。
这一年,这个时间,他有了第一个儿子,当上了父亲。
到一九九九年春季时,他果断把六个瓦厂一股脑儿趸出去了,他准备另谋出路了。
自从和月盈成了正式夫妻后,他和七巧就再也不做那事了。双方都觉得不好意思,但七巧照样像对亲人一样对他关怀备至。
多么善良而多情的女人!
在满缸带着月盈儿子回湖南时,满缸深切地叫了她一声“娘!”
七巧知足而略带羞涩的答应了。
别了,整整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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