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一直在小院住到了十二岁。小学的学校距离院儿也就几百米。童年,儿时的玩伴,朦朦胧胧的记忆,春华秋实,寒来暑往,点点滴滴。
你是嫁妆 是我最宝贝的收藏。2.
初春的天气依然凉,中午放学以后,就一溜儿小跑回家,钻到暖暖的被子里,看着电视节目等待妈妈做熟午饭。午间档印象深刻的有《欢乐50分》,《搞笑一家人》,《闲人马大姐》,《炊事班的故事》,《武林外传》。快近夏天的时候,清早天儿也亮得早了,总是能隔着大大的干净的窗子,听到柿子树周围,小麻雀们清脆的叫声,和它们扇动翅膀时扑扑楞楞的声音。
夏天一来,晚上在院儿里,在胡同口儿,晾热的人越来越多,拿着竹蒲扇的爷爷奶奶,聚在一起打扑克的叔叔阿姨,还有在胡同里的各排口“潜伏”着,玩捉迷藏的我们。最喜欢和小伙伴拿着攒起来的零花钱,去旁边的小卖部买大洋刨冰。
到了快九点的时候,和邻家的彤彤大笑着飞奔回家,正赶上爸爸搬了刚在凉水里冰过的西瓜,放在院中间的小石桌上,一剖两半,一半切成许多小块儿,一半放到冰箱里,等着看电视的时候,拿着勺子吃个痛快。有时候爸爸下班回来早,和妈妈一起做饭,那么晚上一定就是温面了。煮熟的面用凉水投过,黄瓜丝儿,炒鸡蛋,芝麻酱,掏烂的蒜泥儿,香椿芽叶炸的油,拌在碗里,清爽可口唇齿留香。
到了秋天的时候,小院里的果树成熟了果实。柿子拿网兜儿摘下来,晾放到窗台儿上。葡萄架上的葡萄怎么也摘不完,拿爬梯够不着了,就上房去摘。酸酸甜甜自然成熟的葡萄,总是要分发给亲戚朋友,邻家的小伙伴也经常被喊来一起吃。
冬天的早上,每每下了雪的时候,爸爸和彤彤的爷爷都会起了大早,去扫院里、房上的积雪,在我们还需要上学的日子,扫出一条“小路”,这使我们不会滑倒。厚厚的又笨重的棉鞋,总是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地发响,不知不觉地会嘻嘻嘻地笑起来。周末的时候,又会窝到暖暖的大床上看电视节目,旁边儿坐着彤彤和放着芭比娃娃的纸箱子,我们总会拿家里用不着的布料,用针线和剪刀给娃娃做衣服。小的时候缝制起来针脚不密而且歪歪扭扭,线开了再重新缝起来,久而久之,纸箱子里又多了一堆我们给娃娃做的小外褂和小裤子小短裙。
3.
和彤彤家只一墙之隔,小的时候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知道,每天早上太阳都是从彤彤家的方向升起来的。我们两家都在胡同的第一排。闹闹的家在胡同边儿上,卖儿童书的花蕾书店旁边,是闹闹妈妈的诊所。闹闹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在国外工作,所以她和妈妈住在诊所的里屋。因为都是同年出生,我们仨的妈妈经常一起唠嗑儿,我们仨也理所当然得成了童年的好伙伴。小时候头疼脑热发烧感冒,都是闹闹妈妈医好的,每次打针输液的时候,妈妈和阿姨都说,“我们最坚强了,每次打针都不掉眼泪的”,于是就使劲闭着眼,咬着牙,忍着疼扎完针,真的一滴眼泪都不掉了。
我和彤彤离得更近一点,所以我俩经常作伴去找闹闹玩,闹闹从小皮肤就白白嫩嫩的,总是记得在她家看动画片的晚上,阿姨拿着卡通的陶杯,让闹闹按时喝热牛奶。她家的动画片儿总是和电视里播出的不一样,是迪士尼的故事,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米妮和米奇的,唐老鸭的故事。
一年秋天的晚上,爸爸值班没回家,我和妈妈在北屋的厨房里吃饭,玉米面儿粥,二姨蒸的大白馒头,和妈妈炒的杂烩大白菜。闹闹早早吃了晚饭,来家里找我玩,一进门,小姑娘就甜甜地说:“你们两口儿吃饭呐?” 小脑袋里不知道夫妻才是“两口儿”,觉得“两口儿”就是两个人。笑得那么开心,可把妈妈逗乐了,这个趣事一讲就是好几年。
彤彤的妈妈总是擀手工面,把卤熬得香香的,大米粥喜欢熬的稠稠的,没有汤水,黏黏香香的,炒一个土豆条配着吃。可能小朋友总是觉得别人家的饭菜香,可能觉得和小伙伴一起吃饭会更好吃,我总是会记得彤彤和比我们小两岁的妹妹一起喝阿姨熬的粥,我在旁边儿坐着小板凳儿,安安静静地看着,等着她吃完和她一起玩儿,回家以后赶快请妈妈第二天也熬这样的粥给我吃。
我们仨都六岁上了一年级,最一开始的时候,学习成绩都不如适龄的孩子。彤彤第一次考试完回家,就被期望很高的阿姨凶了一顿,小姑娘自己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抹着眼泪哭。爸爸回来看见彤彤,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彤彤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唉,上个学,怎么就这么难呢?” 刚刚要开始学习的小朋友,就像大人一样说了这样的话,可爱又让人想抱一抱她。
4.
我们一起玩芭比娃娃,用泥巴和饼干盒子玩“过家家”,扮演老师讲课,一起去逛庙会,彤彤爸爸认识家门口开游乐园的老板,总是可以带我们进去免费跳蹦蹦床,溜滑梯。一块钱走一次的“迷宫”我们玩个不停。我们还总是乐此不疲地买庙会上那些生命力不强的,五颜六色的小鸡,给它喂水和小米,每一年它们都活不过二两个月,我们用叶子好好地把它们包起来,埋在葡萄树下,第二年看见,还是会想要养。
我们还一起养过小白兔和小灰兔,在它们被野猫偷偷抓跑吃掉以后,就再也不敢担负照顾它们的责任了。那个时候小姨来我们家,总是组织我们三个,给我们主持“激情宝宝秀”,教给我们走模特步,让我们表演各自的才艺。
四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早上,我去找闹闹一起上学,发现阿姨大早就煮了饺子,阿姨特别开心地告诉我们,闹闹的爸爸回家来了,工作也调回来了,看着叔叔笑眯眯地吃着饺子,幸福和温馨充满了阿姨的小诊所。日子不久,叔叔就买了楼房,闹闹家就搬走了。等到了上初一的时候,我们家也搬走了。我们也进入初中,住进了寄宿学校里,不再可以经常回家了。三个小伙伴还在一个学校里,可是慢慢不再像以前一样,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我们都有了自己的新朋友。
即使如此,不论什么时候回家,想去找她们逛街了,一聊起天儿来,大笑起来,内心从来都没有生疏感,也没有久不想见无言以对的尴尬,好像不论说什么,都可以傻乐起来。彤彤看我写的文章,说爷爷奶奶真有爱。她说“爷爷奶奶”,而不是“你的爷爷奶奶”。这就跟《穆斯林的葬礼》中,陷入爱情的楚雁潮,跟女友韩新月说,妈妈想着见见你呢!他说“妈妈”,而不是“我的母亲”。这其中的感情,并非细腻的人才懂。
5.
闹闹的生日是正月的,我是二月的,彤彤是五月的,可是在小胡同里,我是这一帮里年龄最大的孩子,性格活泼好奇心强又闯实,所以总是带领小伙伴玩耍的那一个,小伙伴们可能看我早早得长起来的个子,没有理由地听我指挥,每次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扮演老师,其他小伙伴都是听话的小学生。
回想起来,小时候“蛮横跋扈”的孩子王,真的是不让人喜欢的角色,可偏偏遇上了那么善良的彤彤。没有人是理所应当,陪伴你走过,你的那些成长时刻的,接受并且包容你的种种缺陷,静静悄悄地在身边,守护着你长大,变成一个舒展的人。人人都可以接受你的善良、喜欢和友好,可没有人有义务在你糟糕的时候陪在身边。欣喜地接受过你的善待的人,不见得能接纳你不够完美的那一面。但接纳过你的任性和嚣张,并且从心里知道你生性善良,给予你成长空间的那些人,值得你好好地,用更长久的时间,去爱他们。
有人说,“长成一个舒展的人真的不容易。更多的人是每吃一点苦,每承受一点失意,就有一部分被折叠起来,渐渐地,崎岖得连自己都不认得。对内对外落差极大。对外人永远强忍着礼貌,甚至有无缘无故的卑微。而对亲密关系,坏脾气反倒成了入场券,好像情绪稳定就谈不了恋爱一样。余生要尽全力才把那个蜷缩的自己摊平,还得借助四面八方的幸运。”可是有来自于人际关系的归属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小事。
发小,是怎么样定义的呢。初中有一段日子,大家都看湖南卫视的《快乐女生》,我很喜欢里面弹唱自己写的歌的曾轶可,尤其印象深刻她感情的细腻,她唱给好朋友,“我们小时候都不听话,长大以后分开啦,如果我以后有个家,你就是我孩子的妈妈妈妈……” 后来听到郭静的这首《嫁妆》,甜甜地唱出来所有说不出的依赖:
“你是嫁妆 是我最宝贝的收藏
你不点头的男人 我不嫁”
“我们在上一辈子一定是情人
才有这么有默契的灵魂
我爱的他 偶尔还把你当敌人
吃醋的天真 让我笑出声
你是司机 当我迷失方向
你是医生 当爱让我重伤
你变乌鸦阻挡我 太冲动危险地飞翔
你是白痴 陪着我讲梦话
你是先知 我心魔被解放
你是嫁妆 是我最宝贝的收藏
你不点头的男人 我不嫁
我是嫁妆 请把我带在你身旁
嫌我吵的男人最好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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