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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两个知青朋友

我的两个知青朋友

作者: 谭新玲 | 来源:发表于2020-03-28 20:05 被阅读0次

                        我的两个知青朋友

                                谭新玲

          1971年秋,我们河北公社程家塬生产小队来了8名西安知青,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毕业生,我当时跟他们年龄相仿,因为父亲是生产队长的缘故,跟知青们接触的机会自然更多些。他们不仅是我青年时期的玩伴和榜样,更是我相伴一生的朋友和亲人。其中有两位知青,一个叫徐苑苑,一个叫胡小平,他们与我结下了兄弟姐妹般的情谊。

        先说好姐姐徐苑苑。

        女知青徐苑苑性格泼辣,办事干脆利索,说话就像敲抱鼓一样叮铃当啷,有板有眼。但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对每个人的事她都很热心帮助。在这8名知青中颇有大姐风范。

        这群知青刚来队上时大都缺少独立生活能力,解决一日三餐成了最让他们头疼的问题。在地里辛苦劳动一天,已经精疲力尽了,回到知青大院却是冰锅冷灶,他们要带着疲惫的身子下厨房,知青们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愿意先去下这个手。这时候徐苑苑就一声不肯地进了灶房,择菜,和面,生火······夏天是这样,冬天也是这样,一年四季她都是如此,大家吃着她做的可口饭菜,都把她戏称知青大灶的“火头军”。

        那时知青大院环境简陋,卫生条件很差,跳蚤虱子咬得知青们浑身起疙瘩,满胳膊满腿都是抓搔破的伤痕,被子被血迹污染得不像样子,知青们为此个个愁眉不展。为了让大家免受这些痛苦,徐苑苑带领大伙晒洗被褥,给房子的地面上喷洒石灰,还买回“六、六、六”药粉撒在炕席下面,知青们才能睡个安稳觉了。

        徐苑苑来陇县时间不长就学会了说地道的陇县话,跟社员们打交道总是语气温和、实实在在,群众也把她当女儿一样对待。她从来不嫌弃农民,经常走东家,串西家,谁家需要她帮助写个信呀,给孩子辅导个作业呀,她都能认真对待,一丝不够,社员们家里有了难事,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都愿意向她诉说。久而久之,她与社员们结下了血肉般的感情。

        那一年村里选带头人,那时的徐苑苑已经入了党,大家伙一致推选她当支书,她深知这副担子不轻。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与社员逐个促膝谈心,了解大家想的啥,需要啥,干些啥。她和大队一班人认真分析群众的意见建议,不到半个月就制定出了发展方案。

        我们村山坡地面积大,水土流失严重,粮食产量低而不稳,她抓这这一牛鼻子,组织大家修大寨田。在工地上她不怕苦不怕累,她的模范行动带动了大家,知青们和社员共同起早贪黑,鏖战在大会战的工地上,饿了啃干粮,渴了喝牛蹄窝的水,硬是把一面面坡地修成了平展展的梯田。我们家对面的那一层层梯田就是那个时候修的,把粮食产量提高了一大截,社员们都为她翘大母指。

        那时的农民大多不识字,就是斗大字识几个,也是把韭(jiu)菜念非(fei)菜,把糯(ne)米念儒(ru)米,常闹笑话,还不知道错在哪儿了。面对这种情况,徐苑苑就和其他几位知情办夜校开扫盲班,我们吃尽了没文化苦头的这些大老粗当然求之不得,积极配合。两个冬天下来,我们把一本农民识字课本上的字全部认得了,还会写一些简单的文章,这让我终身受益。

        那时候农村的文化生活单调得很,特别是我们山里人,白天上地劳动,晚上蒙头睡觉,是我们的基本生活习惯。徐支书为了改变这种落后单调的状况,在劳动间隙教我们学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东方红》《社会主义好》等经典歌曲。寂寞了不知多少年的山沟里有了响亮的歌声,你可以想象,他给大家伙单调贫乏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活力与生机啊。

        前两年我去西安打工得了头疼病,情急之中,得知徐苑苑现在是西安空军医院妇产科主任,我试探着联系了她,没想到她还是当年那么热情,急忙为我预约专家,陪我看病做检查,帮着我取药拿行李。安排住院后,她又急急忙忙出去买来一大包生活用品和水果零食,叮嘱我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一定告诉她。她每天都抽空来看我,我知道她很忙不忍心再打搅她,她却拦住我说:“我们就是亲兄弟姐妹,哪有大哥生病,妹妹不管的道理。”后来出院时她还特地带来两瓶酒,叮嘱我一定带回去给我的父亲。这么多年不见,她的那个热心肠丝毫没有改变,能有这样的知青朋友是我一生的幸运。

        再说好哥胡小平。

        我今生能遇到胡小平这样的好哥,确实是我的福气。

        1971年他来我们队上时又高又瘦,文文弱弱的,好像一股风就能把他吹倒。队里怕他劳动吃不消,重活体力活基本不让他沾手,只让他安排些看苜蓿、放牛羊的轻松差事。他也特别爱来我家玩,也最爱吃母亲的手擀面,一顿能吃几大碗。他特别重情义,每次回西安探亲都会给我们带一些新鲜好玩的东西。

        他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好,劳动回来空闲时总喜欢看一些电子科技方面的书籍,还拿着个破收音机翻来覆去的摆弄,我们都觉得很好奇。后来他自学成材,竟然成了队里有名的“维修专家”。那时农民都穷,家里能有个收音机就非常值得显摆了。可那玩意容易坏,十里八乡也没有人会修,如果就这么扔掉吧,这对一个农家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不扔吧,又成了废物。而胡小平这个“维修专家”的出现,则解了大家伙的为难。谁家的收音机变哑巴了,只要拿给胡小平,经他那么一摆弄,保准这个哑巴就能说话了。他给乡亲们维修从来不收费,也从来不嫌麻烦,每次从西安返回,都要带一些电子配件回来,以备用乡亲们的需要。

        胡小平的父母是很厉害的大人物,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1972年秋,胡小平母亲来队里看望儿子,驻陇团部的领导见了都要给人家敬军礼呢,听他们说胡小平的父亲就是二十一军军长胡威。阿姨非常和蔼可亲,在我父亲的邀请下来家里吃饭,那时候的人穷啊,翻箱倒柜竟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食物做招待。母亲只好擀了一案长面,配了酸菜招待他们,让人家吃这样的饭菜,母亲感到很难为情。可没想到的是,阿姨津津有味的吃完碗里的酸菜,饶有心致地对母亲说:“还能给我尝点酸菜吗?我在游击队时有一次在老乡家里吃过,那个味道让我怀念了很多年,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吃到,我真的非常激动,太好吃了!”

        临走时阿姨对我父亲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小平在家时啥事都不会干,我还怕他不适应这里的生活,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能把我的儿子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他能有现在的成长,都是你们教育得好,我非常感激。”她还邀请我有空去西安玩耍,那一次的记忆让我现在想来都感动不已。

        1973年8月,胡小平和几位知青回城探亲,他一再邀请我去他家玩耍。对大西安充满无限向往的我做通父亲的工作,第一次坐上火车,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进城市,那么多新鲜的第一次,让我一生怀念。胡妈妈热情地接待了我,给我做好吃的,买新衣服,让胡小平带我逛西安城,并一再嘱咐儿子,出门别让我花钱。胡小平带我去了大雁塔、钟楼、兴庆公园,我们一起看高楼大厦,看渭河流水,看人来人往......一周的游玩让我眼界大开,除了感恩感动我再也无法表达我的心情。

        说实话,胡小平对我们一家都有大恩,我弟弟何天寿的命就是他救的呢。1975年夏,山庄的麦子成熟了,大队小学校放忙假了。我弟弟天寿也到山庄来帮忙割麦子,一天中午他中暑了。天寿中暑的样子很吓人,口吐白沫,人事不醒,大家伙儿把他抬到窑洞里,他躺在炕上一动也不动。父亲焦急地摇着天寿的肩膀使劲喊着:“天寿,天寿”,大家在一旁也吓得束手无策。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胡小平不知哪来一瓶霍香正气水,他掐着天寿的人中把药水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天寿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父亲那颤抖的双手抓住胡小平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这种恩情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回报。

        现在的胡小平可厉害了,听说他现在研究的尖端科技,好些专利在国际上都获了奖。即便身份如此尊贵,他还带着妻子女儿回到陇县专程看望乡亲们,和我80岁高龄的父亲拉家常,谈友情。

        我和他们结下的这种友情比金子还珍贵,我每每想起与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就像喝了蜂蜜水一样甜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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