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
下面说说外婆。从照片上看,外婆与第一张全家福的当年相比,已是风韵不再。素色的布衣挽着衣袖,头发简单地拢在耳后,脸上的皮肤已开始松弛,完全是一副终日操持家务的家庭妇女的模样。五十四岁的年龄要在当今,还应该是风韵犹存的样子。
是呀,外婆成天都在家里操持家务是够辛苦的。每天,上班的上学的走了之后,就是她一人在家里又是弄煤火又是做卫生的,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忙得团团转,闲暇的时候还裁剪衣裤,缝缝补补。我和舅舅在幼小的时候,都是外婆亲手汤一瓢饭一口,屎一把尿一把地带养长大的。尤其现在又有了弟弟,外婆老人家更是忙上加忙了。
1954年,外婆的父亲彭长庚老人家从浏阳老家来投靠我们,七十来岁的人了,身体尚属健旺,每天还能跨这个硕大的竹篮子到汽车站等处,向来往旅客兜售面包麻饼之类吃食。由于日常洗涮起居都和我们一起,一家八口四代老小的种种家务劳累都压在了外婆身上。好在外婆身体一贯硬朗,做起事来动作麻利,再苦再累都不当一回事,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
那些年,外婆还在街道上承担了居委会卫生委员的工作。成天在街道上走上跑下,不辞劳苦地出入各个院落吆喝大家扫除卫生,清除垃圾。此外,组织住户挖蛹灭蛆;向居民发放熏灭蚊虫药剂,并指导大家使用;挨家挨户地投放打鼠板,并逐一地收回洗净后又再次投放;等等,都是外婆的经常性工作。要知道,这些工作在当时都是义务的哦。这样做,若是在当今社会可能没有人会理解。
外婆人能干,工作起来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人又直率,批评起人来不讲情面。说到岳英街的彭委员,街道办事处的干部没有不知道她的,上邻下坎的大妈大嫂人人也都佩服她。1958年7月,外婆荣获“贵阳市除‘四害’讲卫生模范”的光荣称号,所嘉奖的“模范”奖章和奖状,还有一个漆面笔记本一直保存至今。
照片上外婆眼睛望着远方,表情显得有些木然,不知又是在挂欠屋里的家务,还是在惦记着街道上的工作。反正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同大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当时的外婆了。
1954年一家三口最后来说我外公。照片上的外公其时才五十五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九个春秋的经历叫外公比第一张全家福时老了许多。
外公仍供职于市税务局,敬业本职,踏实工作,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是外公一辈子恪守的根本。
在国家对私改造前,外公负责货物税的核价工作。九十年代我在税务局办公室参与旧档案的清理工作,恰好看到了当年经外公用印审核过的货物税清册。字迹工整一丝不苟,清晰的阿拉伯数字完全符合会计记账的书写标准,叫人看了赞不绝口。听老同志说,货物税的核价工作相当重要。一货一价,每天都在变化,每天都得核准核实。核价是业户缴税的依据,稍有疏忽就会给国家税收造成损失,由此可见外公工作的辛劳。
三岁的我和母亲那时候,外公常在星期天带我和舅舅到税务局去玩。除了偶尔在值班室下两盘象棋外,外公都是在办公室加班替年轻同事完成工作任务。空空的办公室里只听到外公一个人打算盘的噼啪声,给我俩的印象深极。有一次,外公单位到开挖阿哈水库的工地参加义务劳动。有一个很重的大树桩需要清除,就在大家束手无策,面面相觑的时候,外公一人就扛起了树桩扔的远远的,被同事们誉为“老英雄”。
若干年后,我在外公当年的笔记本上看到外公用工整的字迹抄写着这样的话:有花才又果,又党才有我;只有跟党走,才有好结果。
在单位是业务骨干的外公,在家里也是顶瓜瓜的好户主。
在我们住的院子里,每天清晨都能听到有人在打扫院落的扫地声,人们不用猜就知道是住楼上的罗先生,不分冬夏,天天如此。外公扫完院子就开始生火,让我们起来能有热水洗脸。然后就出去挑水,在街道没有自来水站的时候要到两三里路外的水井里去挑。每天,外公都是把家里的水缸挑满后,才洗漱收拾完毕去上班。每逢星期天的早上,我只要睁开眼睛就看见外公不是在拖地板,就是在擦窗户抹桌椅,或者是帮外婆洗衣服。外公十分节俭,那个时候我还看到外公穿着旧军队时穿的打了几处补钉的衬衣。
一生勤俭惯了的外公唯一的嗜好就是抽烟,任何时候烟都不离口,可以说是嗜烟如命,平时是抽烟斗(为了节俭,烟斗里装的是旱烟),做事情时手不空或招待客人才抽纸烟。外公常在下班时给我们小孩子捎回一些小食品,如糖果水果之类。这个时候,外公抽着烟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的就会特别的高兴。外公的另一爱好是下象棋。星期天的下午,只要有时间,外公都会带我们到六广门体育场的棋亭去看人下棋,兴趣来时也会和人杀上几盘。
照片上的外公正面对着镜头,还是那么和善那么慈祥的样子。从外公表情来看,外公心情很好。他微笑着,用他那和蔼可亲的目光看着镜头,看着我们,就像这个美好的星期天的和熙阳光,给我们全家以无限的温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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