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文/未央
从此故乡再没有春和秋，只剩冬夏来去匆匆。
——栖迟
苏未央从国外返回秦淮故乡的时候，一切都已变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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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手里的黑白相片，喃喃自语：“我得找到它。”
相片里的正是未央心心念念的老秦淮。那个时候，秦淮河的河水每天在街道中间潺潺地流淌着，公平地到达每家每户的门口，唤醒沉睡中的城市。未央幼时，最喜欢去与自己家隔条河道的对户阿公家买热汤面，通常她还在赖床，热汤面的香味就已经透过窗子传到床际。而她这个时候，变会乖乖爬起来穿好衣服，坐在窗边，向对面的阿公阿婆大喊一句“耶耶，来来，我的热汤面！”，阿公就会会意一笑，“好！”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因缩进皮肤而消失，活脱是一尊弥勒佛。
那个已然古稀之年的老船公打未央三岁起就开始熟知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未央常常背着母亲溜去对岸寻乐，常是一边吃热汤面一边逗弄阿公家的小花猫。在未央的记忆里，老秦淮的声音很丰富：水波纹的滴答，软腻的猫叫，船家引渡的唤声，学堂的“人之初”，最重要的是，幼年未央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街坊邻居、阿公阿婆那一声的“囡囡”。
可是母亲已经年迈，卖热汤面的阿公阿婆也早已在上个世纪90年代相继去世，水乡还在，只是那里已经充满城市现代化带来的商业气息——歌舞厅、酒吧、时尚街，根本不是熟悉的秦淮味道。
苏未央在南京城郊见到了原来的老艄公和茶娘。
“苏家丫头，我还记着你！你打我开始做艄公那年就一直坐我的船，十五年了呐！”
“苏家丫头，你小时候可机灵着！当时你为了不然你爹娘知道你出门顽皮的事情，每次出汤面馆都要顺道来茶坊捎些茶叶走给艄公和家里照顾你的奶娘。大娘没说错罢？”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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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未央没有告诉老艄公和茶娘，他们原来住的的老街坊现在被改造成了人工智能的世界。
见老艄公和茶娘的前几晚，未央去了水乡的智能汤面馆和智能茶馆。
智能汤面馆，座位前是冰冷的屏幕，一坐下，一个机械的声音传入耳畔：“您好，请选择您需要的汤面种类。”“请扫码付款。”付款不过2分钟，有一个机器人用机械手臂僵持着一碗面放到未央面前。“您好，祝您用餐愉快。”机器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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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淳朴的乡音、真挚的笑容与来自一颗心的问候，没有煮面时氤氲的热气与面汤的香味。未央拿起筷子尝一口味道，有面的感觉，但不是面，盐、油、辣椒的比例因为机械臂的不稳定性变得杂乱无章。
机器不会懂得茶叶应该在如何的高温下才能自如地沉浮舒卷，延展出它的本味本色，也不会因为留心亨茶的过程，从而悟出生活的真谛。
“生活应该是一件艺术品。我们疲于奔波，反把生活轻薄了。”未央喝着茶娘为自己沏的茶，默默沉思。
一如当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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