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不来

九十年代中期。

农村年集。人来人往，叫卖声满街。

有了即将到来的春节可期盼，每个人脸上都是喜腾腾的，连讨价还价都少了回合。

明明推搡着大人的胳膊，扭动着想从姥娘的怀抱里挣下来，奶声奶气地说，“姥娘，喃想去地上跑跑”。外婆弯腰蹲下将他放到地上，顺手想先整理明明不展脱的领子和后襟。

此时，一个声音从侧边人群里急切地传来，“婶的，婶的，这，这就是明明吗？”姥娘扶了下自己的膝盖才伸起腰，回头看向声音来的地方。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紧走两步，蹲在了明明面前，

“都长这么高啦？”

她抬头望着明明姥娘说，一边捏了捏明明的脸蛋，一边站了起来。

姥娘说，“可不是吗，这都五年了！”伸手拉住要跑的明明。

“明明，别跑，来叫一声姑姑，这是你姑姑”。

明明见到生人，还是满脸冒着笑意的生人，腼腆地躲到了姥娘身后，手指习惯地含在嘴里，偷偷地从姥娘的衣襟下面探头观察。

“明明，过来，让姑姑抱抱你”。

姥娘要躲开，但是明明一下子就把脑袋缩了到姥娘背后，想要跑得时候，已经被姑姑一把抓住抱在了怀里。

“明明，不认识姑姑啦？你小时候姑姑可天天给你洗尿布呢！”话还没说完，明明就开始不乐意地想要挣脱，一股劲地推开推开，小小的巴掌不停地拍打姑姑的肩膀，有的还拍在脸上。五岁的小孩大概不知道更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姑姑怎么说，明明也不想听。姥娘走上来，在一旁上下抚摸着明明的后背。

孩子始终不肯就范，把小嘴闭得紧紧的，小脸憋得通红。

姑姑把明明放到地上，但是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明明，你叫一声姑姑吧，姑姑给你五块钱！就叫一声。”

谁知道明明脚一着地，就往前冲着买气球玩具的货摊跑去，根本没顾上姑姑的话。

姥娘无可奈何地摊着双手说，”闺女，你看着这，........“

”婶的，没事，没事，都怨我们，......”，

“婶的，你，你快去跟上孩子，别磕碰着”。

姑姑就用老式黄围巾的边角擦了擦眼睛，望了一眼跑远的孩子，又擦起来眼睛。

“闺女，别伤心，这又不怪你”,姥娘劝慰。

“都怨喃不成器的二哥”，姑姑哽咽着，

“五块也不能换来俺明明一声姑姑！”

明明爸和明明妈离婚也快四年了，离婚时明明不满一岁，后来也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