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题记
壹
我在这莱城的江南巷里一待就是五百年。
从前它不叫莱城,叫始安城。“始看菊蕊开篱下,安知岁月几经今。”这是一座逃难而来的小城。从王莽之变,到安史之乱,再到元军直下,一批批穿着不同服饰的人渡过离水,带着一身的水气,开始在这里安定下来,接着歌舞升平,然后消失不见。
我不懂这些,也不懂那些不同的服饰竟是不同的朝代。他们对着我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只当他们是自言自语,“朝代”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一阵阵地叨念,就像五百年前的那个书生?我觉得他们都中毒了。
那时候,我还是一朵四季都盛开的桃花,住在江南巷花家的院子里。我旁逸斜出,跨出墙外,我才不管别人说我什么“红杏出墙”“没羞没臊”,谁也别想阻挡我晒巳时的太阳。
如今,他们把这叫做“日光浴”。他们还把这里叫做“步行街”,不过,“江南巷”保留了下来。我在江南巷步行街里开着一家纸扇店,进门看扇子的人很多,买扇子的却很少。他们手里的小电风扇比纸扇省力多了。不过,我不恼,我不是为了卖扇子,我是在等一个故人。
有一个人托我把手里的这把桃花扇还给他。
可是,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五百年了,也没遇到过一次。
我有些疲倦了,盛夏的炎热借着蝉鸣的嗡嗡穿过的我耳膜,莫名让人烦躁。我慵懒地伏在桌上小憩,脑海里竟全是五百年前的时光倒影。
崇祯年间,波橘云诡。
我在城外废弃的沈园里破土而出,长成一株小桃树。春雷乍响,我奋力地开出一朵明艳艳的花,挤出甜美的笑脸,看看这丰盈的人世间。没想到,四周一片荒芜,丛生的杂草早已干枯,萦绕着一团阴森森的黑气。刚修炼的我大吃一惊,妈的我生错了地方!
果不其然,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是拨开杂草游动的声音,阴冷之气也随着声音翻滚过来。我瑟瑟发抖,竟觉头晕眼花,不好!这阴气有毒,看这毒性,这位不善的来者功力在我之上。迷糊中,一条青翠发绿的小蛇神游而来,朝我粉嫩的小脸吐出黑色的蛇信子,两眼还放出迷幻的光,企图让我在睡梦中死去。
真是杀人又诛心。
它盘踞在我身上,身体扭动着,像是舞蹈,然后慢慢蜷缩,我感觉到某种挤压之后的窒息。这是它的猎杀时刻,它在表演,在祭奠,在寻求宽恕,仿佛夺走我的修为它于心不忍。
可是,我似乎听到它喋喋地笑了。
我艰难地喘气,灵气已被它勒出体外,我突然明白了沈园里那些干枯的杂草是怎么回事了。我也会变成跟它们一样,花容失色,整个天地都是黑白的。
——直到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始安城大名鼎鼎的“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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