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家是条退路
我一大早就醒来,开始收拾洗漱,如同往年一样踏上了回家的高铁。这个过程就像坐上了哆啦A梦的时光机,只需3个小时,就把你带回到高中时代。
在这里,你可以放下在大城市中的面具,你可以尽情释放你所有的孩子气,父母无条件的陪你一起玩这场角色扮演游戏。你扮演赖床、懒散、不吃饭的调皮孩子,爸妈扮演勤劳、可靠、时刻关心你的的保姆。今年的我还被赋予了更多的外挂,家中唯二的211高校研究生,找到了别人口中的高薪工作,享受不必认真扮演就能获胜的特权。
享受着无需动手就有美味午餐的特权只要在父母身边,儿女们似乎永远能够享受这些特权,遇到什么困难了总会有父母可以兜底。结了婚也一样,父母会帮你照顾孩子、收拾家务、托关系找工作等,虽然生活没有那么好,但也不会太差。
我的家族很大,哥哥很多,其中有个哥哥就是这种情况。
15年3月,哥哥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哥哥愈发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之前找的司机的工作又总是拖欠工资,哥哥打算出来单干了。将孩子交给父母照顾,自己靠着从父母那里借来的几万块和从亲戚那里介绍来的建筑材料客户,开了一个自己的建筑材料商铺。哥哥是个很热心的人,别人有事儿总会去帮忙,导致自己的商铺经常关着门,自己也没有拉到多少活儿。经过两年的经营,不仅没有赚到钱,还亏了几万块。这亏损的钱,哥哥的父母又帮哥哥兜底,还上了。
今年回家,哥哥打算把这个商铺关了。具体来年做什么?哥哥还不知道,反正他知道不能再挪用父母的养老钱了。
有时候,父母也会劝我毕业回家,我这个学历在家乡成家立业不是难事儿。只是,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回家不是我想要走的路。呆在父母身边的也会慢慢的成长,只是有父母的兜底,总有退路。而人生,没有退路。
对父母来说,家只剩归途
今年,对于父母来说是巨变的一年,因为家中唯一的老人—姥姥,在17年8月中旬去世了。
自从姥姥身体不太好之后,就经常在儿女家中换着住,姥姥在哪里,“姥姥家”就在哪里。从小时候记事开始,每年过年,“姥姥家”总是麻将声不断,聚起来可以凑十几桌,可见每年过年“姥姥家”的热闹程度。
今年不一样了,没有了“姥姥家”,也凑不齐一桌麻将,每天下午的“走,去姥姥家”也无处可说。春节到了,父母失去了一个可以心心念念牵挂相聚的“姥姥家”,家中出生了一个新宝宝,生命总是从出生到老去周而复始。
初二上坟和大家庭中新出生的小宝宝大年初二,父母和同辈们相聚到坟地给姥姥上坟。大家说今年姥姥的哪一个亲戚又去世了,哪一个还在世。数着数着,在世的所剩无几,父母成为了家中最大的一辈儿。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在经历了众多长辈的离世后,父母对生死也看淡了许多,往年吵架不断的相处模式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更加珍惜老两口相伴的时光。
“诶,户口本上就剩下两个人了”收拾户口本的母亲说到。
哥哥早已成家立业,我的户口也办到了学校不打算回来。父母的大家庭因为姥姥的去世,再聚很难了。儿女因为要远行,注定会离别。我不知道父母心里到底有多少感伤多少无奈,只是觉得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今年晚一点离开家乡吧。
我与父母不同的回家路
当我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多年后,我才渐渐认识到,其实每一次的春节回家,都是一次重新审视、调整和平衡自我与父母关系的最好机会。
因为执着的想要远离父母,在18岁那年我来到了北京。从物理条件上,把自己与父母的生活完全独立出来。在家,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到了北京后我学会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在今年90后还不流行养生的时候我就开始了跑步喝粥泡脚的生活。父母绝对不相信独自在外的我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在精神层面,种种没有父母兜底的经历让我更快的从心理层面独立起来,更好的理解与平衡自我与父母的关系。
前几天,偶然看到一句话:“家是一个方向,而不是一个终点”。我的原生家庭带给了我最初审视外界的方向,我带着这个视角走出去,碰到了许许多多和我视角不一样的人,这些视角无法用简单的道德或者法律标准去评判,他们没有对错、没有优劣,只是一种主体对客体的反应,既有积极的一面又有消极的一面。而这些最初的反应,是家带给我们的。最后,结合父母自身的经历与意识,形成了儿女的原生家庭。
和父母一起贴的全家福我的父母如今已经60多岁了,他们的经历与意识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固定。很多时候,他们是无法和你一起去改变的,而这时候,我的主动性就非常重要了。我需要在经历了对原生家庭的觉醒-归罪-反抗-谅解之后,开始尝试去解决问题,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去审视父母。通过父母的原生家庭去理解父母的局限性和行为模式,去理解父母在控制、批评、指责儿女这种行为后面隐藏的情感和脆弱的自我,找到自我与父母的完美平衡。
和父母狭义的远离,广义的亲近,是我和父母之间最好的平衡。
对家乡来说,路在明天
家乡是个有文化底蕴的北方小城,在省的中部,紧邻省会。如今,靠纺织业运转的小城已经逐渐落后于其他城市,似乎大部分以重工业为主的北方小城都是这样。我在小城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直到离开小城进京求学,转眼间已经七年,这不长不短的时间使得我每一次回家都像在赴前任的约会,陌生又熟悉。
小城主干道上的施工区今年春节回家,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座高架桥,直接延伸到省城,马路上的汽车也开始多了起来,甚至出现了堵车。从表象上看,小城的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了。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钢筋水泥到处开花,小城被割裂成了内环和外环,到处立着活动板,办证办证办证,拆迁拆迁拆迁...
我的小学已成废墟当年读的小学已经处在一片废墟中。302班墙上的“壁画”、操场上总是不停摆动的秋千和门房阿姨的小木凳都没有了。据说,在小学的原址上要新建一座更大设施更齐全的学校,这是今年小城教育规划的一部分,原小学就读的学生都被分散到了小城中的其他学校中。
旧房子的现在和未来和家相隔一个马路的另一片区域,是原小城纺织厂的员工宿舍,现在已经成为一片拆迁中的废墟,还有一个老爷爷似乎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我好奇的走过去和老爷爷交流起来,原来这里是老爷爷曾经的家。当年,老爷爷通过考学留在这里安家,在这里和老伴儿一起生儿育女,幸福的度过了40多年。
“如果不是遇到拆迁,我和老伴儿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这次搬家好多东西都丢了”。老爷爷望着眼前的废墟,若有所思的说道。
通过和老爷爷的交流得知,今年像老爷爷这样遇到拆迁离开老房子的家庭有很多,只这片区域就有80多户。老爷爷的儿子给他在小城买了新房,可是老爷爷还是觉得旧房子住着舒服。
在纺织厂废墟的不远处是小城新建起的商品房,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是远处的景象,又会有新的一批人在这里安家。
延伸到尽头的路当公交沿着小城的主线,驶过纺织厂的废墟时,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和速度似乎预示着这座小城即将加速的变化。
所有路的转折与起伏,只有走到尽头才有意义。等到小城里的每个个体、每个家庭找到了更好的方法,属于小城的安宁会慢慢降临,小城的回家路必定不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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