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晏独自在黑暗中,大脑有些空白,许是跪了大半天有些累了。许是一直滴水未进有些饿了。许是方鸿济态度太过决然,他心理有些承受不住,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气力好像都被抽光,就那么失神的坐在地上,眼神木然的看着前方的桌子——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在桌腿上留下一道光影,方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光影,似乎他已经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时门开了,刘管事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发呆的方晏没有说话,绕过方晏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从身上找到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蜡烛,烛火摇曳照亮了方晏的脸庞,泪痕已干,表情木然,好似刘管事做的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刘管事轻叹一声,随手拖过来一个凳子放在桌子边上,然后神手去拉地上的方晏。一拉未动,于是自己弯腰把他扶了起来放置在凳子上,拉过来托盘,从里面拿起一双筷子塞到方晏手里——饿了吧,吃点吧。
方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筷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托盘,托盘里面有一碗面,细细的面条煮的软而不烂很是火候,琥珀色的汤汁散发着热气,里面飘着一点细碎的小葱,面条的香味终于让方晏回过神来,感觉到了肚子的饥饿,他看了看碗里的面,埋头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才发现碗底还卧着两个荷包蛋,看到这两个鸡蛋,方晏的眼圈瞬间红了。
方晏小时候是在寺庙长大的,没有什么荤腥可以吃,从小营养不良瘦瘦弱弱,方鸿济就想办法给他增加营养,怎奈他一直嘴刁,唯独最爱吃鸡蛋,但必须是那种七分熟的荷包蛋,火候极其难以拿捏,老一分嫩一分他都会抠出蛋黄不吃,方鸿济为此不知责骂了他多少次却依然执拗的只吃七分熟蛋黄。渐渐的方鸿济煮荷包蛋技术越来越好,每个荷包蛋的蛋黄都是那种似凝非凝的七分熟,没有了鸡蛋的腥气,一种入口即化的口感,带着蛋黄特有的醇香。
而今天他咬开这个荷包蛋,就是那种似凝非凝的蛋黄。
刘管事看着对着鸡蛋发呆的方晏,喃喃说到“方晏啊,我不知道你跟你师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来这里大半年了从来不提师门,若非这次疫情估计你还会继续闭口不提。你可知道啊,你师父不是那种乡野郎中,我做药店这么多年了,郎中方子好坏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你师父啊,他是避世高人。”
方晏听着不语,把咬了一口的荷包蛋放回碗里,漫无目的的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听刘管事继续说着——
“你师父心里其实是有你的,要不也不可能亲自去厨房煮这碗面,有能耐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估计你当年气的他不轻,他对你可谓又爱又恨呐!好好吃完这碗面,回去睡一觉,明天诚心诚意的去跟他道歉,他打也好,骂也好,你好好听着好好受着,等他气消了跟他回去,好好跟他学,那才是你的前途,这个小县城,这个小药店,不该是你的以后啊……”
方晏听着听着开始哽咽,他哽咽着又夹起一筷子面,大口的吃下去,呛的咳嗽也不停的吃,活着泪水艰难的下咽每一口面,等他吃完面,用放在桌子上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给刘管事跪下磕了一个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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