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视着车上的那道刮痕,刚才路过的那人指着这痕说,这车叫什么玛什么蒂,这道痕少说也得赔个一两万,“你惨了,收垃圾的!”那人边说边幸灾乐祸地干笑了几声,随后一溜烟儿跳上小电驴,转眼没影了。“一两万、一两万……”那尖细的笑声一直在他耳边响着,针似的戳着他的耳膜。从哪里去筹这笔钱,车身的那道刮痕映衬在他浑浊的眼珠里,如利刃般将他的瞳仁生生地分成两截。
“没事,这钱先从我的医疗费里出吧。”她不知何时已从三轮车上爬了下来,一瘸一拐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闻言猛地抬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这是你第二期化疗的费用,不能动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嘴角吃力地咧了下:“没事,医生说我的情况恢复得挺好,化疗可以缓一缓,先赔钱给人家吧。”他双眼瞪得溜圆,直直地看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字——“不行!”她深吸口气,唇微动几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只凝神看他片刻,随后便将目光移开,不再吭声。
他知她已下定决心,一时不免气急,双拳再次握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双腿发力正要站起,谁知站至一半却已力乏,“咕咚”一声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声叹息。他抬手,右拳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嘴里恨道:“你个混球,谁叫你要让那条死狗的,搞得自己撞上那辆什么蒂车?!”左拳刚要抬起,却被一只柔软的手紧紧地按住。只见她的脑袋已紧紧抵在他的胸前,低低地抽泣道:“是我不好,要是今天不来医院就没事了。”
他合目仰头,长吁了口气,衬衣的前胸瞬间已湿了一大片,玉般温润熨贴,托着他的心缓缓坠下。一阵风悠悠然从他俩身旁穿过,顽皮似的故意拨乱了她和他的发,他小心地帮她理着,脸色凝重,语气坚定:“别傻啦,不关你事。”
随后,他再度深吸口气,将目光移向前方,下巴轻搭在她脑袋上,眼里的光异常清亮:“你放心,交给我,我来想办法!”随后,像是自言自语,那声音已低得不能再低:“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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