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浦路是条小街,美味春是家小饭店。
美味春以经营家常菜为主,美味谈不上,但菜盘子比较大,价格实惠。这儿离新港车站不远,老关常带我们几个到美味春来吃饭喝酒。老关喜欢喝酒,他靠喝酒解闷,也靠喝酒交朋友。新港市这种小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饭店多,吃客多。一到夜晚,大街小巷到处灯红酒绿,这家饭店有人进去,那家饭店有人出来。但我除了美味春,别的饭店都没有去过。所以我约梁晶晶来吃饭,她问我在什么饭店,我本能的反应就是美味春。
今天老关为了招待我搭讪来的女孩,特的在美味春二楼要了个包间,有隆重接待的意思。王二和张三也很正式,都带了女朋友来参加。王二的女朋友是个发廊妹,也就是头发焗的干黄干黄的那种。张三的女朋友好一些,长发披肩,短裙露腿,是舞厅的坐台小女且。
昨天跟那女孩搭讪成功,我鸡动的一夜没睡好觉。她同意来帮忙吃饭,不但让我赢了打赌的钱,更让我在老关他们这伙人面前赢了面子。其实钱不重要,面子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她搭上了话,重要的是我认识了她。我希望这是个良好的开端,今后能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梁晶晶,亮晶晶,跟她的形象很般配,读出声来像自带音乐似的。不过初次见面,我不敢肯定她说的就是真话。王二和张三处的那些小女且,都喜欢用假名,但愿这个梁晶晶跟她们不一样,告诉我的是她的真姓名。
昨天下午,老关他们都以为我去搭讪会碰壁,都在等我垂头丧气的回来认输。待我凯旋归来,高声向他们宣布消息,他们当场石化,过后又疑心我在吹牛。这也难怪,就他们那个脑回路,根本想象不出我会施展什么手段,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美女约来吃饭。看他们惶惑的样子,我很解气。最受打击的是张三,他不但要输我五百块钱,还要花钱请客吃饭。
今天我们运气好,做成了两个局。上午我们在车站广场搞抽奖,弄了一个贪图便宜的小个子五百块钱。下午我们玩算命看相破财免灾的把戏,一个出差的人中了套,我们又赚了他一千多。好事逢双,老关特别高兴,决定今晚的饭局由他做东请客。老关这个决定对张三有利,张三一听就笑了,冲我和王二做了个满意的鬼脸。
今晚老关不光是请我们,还请了两个黑道上的朋友。老关以前混过黑道,后来年纪偏大才退居二线,转行行骗。做我们这行风险大麻烦多,所以要广交朋友,白道黑道都要往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对我更具有特殊的意义。因为要跟梁晶晶正式见面,我专门收拾打扮了一番。
我先去附近一家温州发廊剪了头,折腾了个把小时。他们给我整了个很潮的发型,两边头发推上去,顶上的长发如刘海般向右垂下,遮住半只眼。然后我回到旅社,冲澡换衣服。我有一件水蓝色的体恤衫,上面印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英文字母,时尚而又洋气。这还是我入伙不久,第一次为团队立下汗马功劳,老关特的买来奖励我的。这体恤衫我一直没舍的穿,今天是时候让它出头露面为我争光添彩了。
弄完这些,我来到美味春饭店。杨莉已经先到了,她正跟美味春的老板娘安排今晚的饭菜酒水。老关每次请客吃饭,都是杨莉出面忙乎。
杨莉这人勤快能干,而且心眼也很好。昨下午她去车站上厕所出来,听说了打赌的事,就一直埋怨他们几个不该给我挖坑。之后看我喜气洋洋回来,说那女孩同意赴约来吃饭,她虽然也将信将疑,但还是很为我高兴。今天我盛装出席,美味春的老板娘都差点不认识我了。杨莉一见我这副尊荣,立马露出笑容,竖起了大拇指。
我在美味春里面逛了一下就出来了,我站在饭店门口,准备迎接梁晶晶的到来。
南浦路东西朝向,路面不宽,车辆行人却不少。我不知道梁晶晶从哪个方向来,一会儿往东看,一会往西望,生怕眼睛不够用把她错过了。
等了一阵,梁晶晶还没到,先迎来了王二和张三以及他们两个的女朋友。
王二和张三经常换女朋友,不过这两个女朋友以前都见过,彼此不用多介绍。
张三故作惊诧,说:“李四还专门在门口恭候,迎接我们,好隆重哦!”
王二跟他一唱一和,说:“人家哪是迎接你哟,他是在等他的大美女,心里慌的很。万一那女孩不来,他丢面子不说,还的输我们一千五百块钱!“
两位的女朋友嘴也不闲着,她们叫我大帅哥,夸我今天特别帅特别精神。黄头发说:’听说李四大帅哥在马路上搭讪来个女孩,漂亮的跟神仙妹妹似的呢。“超短裙操东北口音:“可不是,我们今天就是来开开眼,都想看大帅哥的天仙配哟。”我讪讪的笑笑,不搭腔。我听出她们话语里的轻薄味,我知道王二张三亡我之心不死,他们巴不得梁晶晶今天来不了,好赢我的钱,他们的女朋友自然跟他们是一伙的,也都想看我的笑话。
一转眼六点了,老关和他请的客人也都到了,梁晶晶还没有来。我越等越捉急,越等越沉不住气。我担心梁晶晶走错了路或者找不到门,忍不住往东边路口去找,然后又折回来向西边路口去迎。路上老是看到有人像她,却终究都不是她。心急火燎的转了几圈回来,又疑心梁晶晶在我出去的空挡间来了,进了饭店。于是又跑进美味春,上二楼包间去看。结果没有看到梁晶晶,却看到一屋子的人都望着我,所有的眼睛都冒出问号。
“来了?”大家异口同声问。
我尴尬的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候已经不早,王二提议开席。老关宽宏大量的说:“耐心点耐心点,我们再等等。”
包间不大,男男女女都在抽烟,烟雾腾腾熏得要死。黄头发的发廊妹脸上抹着厚厚的粉,超短裙的坐台小女且口红涂的像喝过血。还有那两个黑道大哥,胳膊上的青龙白虎刺青让人瘆的慌。我突然很生气,我觉的梁晶晶没有来,就是因为这帮乱七八糟的家伙。我甚至觉得梁晶晶不来是对的,她真是不应该来。她那么貌美如花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置身于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场合,怎么可能跟这些低级粗鄙的俗人混杂在一起。
美味春又有客人光临,楼下传来老板娘招呼宾客的声音。我赶紧跑下楼去,结果是再一次失望,进来的不是梁晶晶。
老关跟在我后面下来,他指着柜台里的电话提醒我:“打电话了吗?给她打电话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要有她电话还不早打了。我真是蠢的要死,昨天要是坚持把她的电话要来,现在也不至于这样没抓不着挠不着了。
看我连个电话都没有,老关也不再废话,拉着我上了楼。进了包间,老关安排我坐下。他说:“这样吧,我们边吃边等,也许人家有事耽搁了,来的晚一点。”他还安慰我说:“李四你别急,抽时间多去下面看看,不要人家来了我们还不知道。”
我明知没有希望了,明知梁晶晶今天是不会来了,但终归还是还不死心,吃饭中间确实下去看了好几趟。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梁晶晶始终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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