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矛盾人格。其实,不是我有。人都有。尼采说,人是由兽而神的空中索道。这种话不能随便说。说了就泄了天机。所以,尼采疯了,后来。
有时候,我不欢喜窗。不是不欢喜窗,是又欢喜开着窗子,要把窗帘关上,紧紧的。黑幽幽的感觉。在幽明半暗的房子里,我才能读书写作。或者什么也不干。这样,我的心才能静下来,静得像一面斑驳的老墙根。我在幽明半暗的房子里抽烟、喝茶,读周作人的书,或者,给串珠子包浆,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上午或者下午。最长的时间,我在这样的一个房子里呆过大几个月,从早到晚,写个长篇小说。写完了,我病了。但没病的时候,我是欢喜的。我关了窗帘,但我的心帘是开着的,在风里扬。
有时候,我又欢喜撩了窗帘看外面。像少年时站在高岗上看远方。一个山脊连着一个山脊,黑黑的,那山脊像浅水里的鱼背。鱼背会游动,山脊也会游动。那时候,我很想到最远的山脊那边去。不知道那边有什么。这几十年,我一直在翻山脊,从一个那边到另一个那边。仍在翻。窗外的风景逶迤而去,我想到别的楼去,钻进别的窗。这样想,我就欢喜。此刻,我就正撩开窗帘望着,薄明的天空,瓦灰的房子,我想着很多地方正飘着大雪。我的故乡也正飘着大雪。想着那么厚那么白的雪,我很欢喜,很想去。
那些开花的地方我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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