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里的青春 - 二

冰之被李会计拉着手进了收费室。

收费室不大，有两张桌子，一个文件柜，桌子上方与走廊之间的窗户上各开了一个半圆形的窗口，一个圆脸短发的姑娘正在忙碌，手里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外面等了好几个交费的人。

李会计从文件柜里取出来算盘，发票，笔记本，黑红两色的几支笔，一件白大褂，交到冰之手里，微笑着说："这是属于你的所有办公用品。"

然后坐到另外一张桌子旁，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让冰之坐下，开始详细交代工作。

她告诉冰之，中药，西药，治疗，理疗四种费用要分开记在笔记本上，最好列成表格，下班交账的时候，笔记本上的数字要和发票的数字一致，药房的会过来跟她对账。

看冰之不太懂的样子，她索性从抽屉里拿出尺子，将短发别到耳后，手把手教冰之怎么列表格，怎么记账。

最后说了句："你明明是科班出身的专业医生，却让你来收费，也不知道院长是怎么想的。"语气有点愤愤不平。

冰之连忙说："没关系的姐姐，我才刚毕业，先锻炼锻炼也好！"

"你倒想的很开，前些日子来了一个陕西医科大学刚毕业的，上了一个月就走了，人家觉得屈才，整天闷闷不乐，愤世嫉俗。"

"不过咱这有从中医院请来的退休老中医，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多向他们请教请教。"

听到李会计的话，圆脸姑娘转头瞟了一眼冰之，眼神冰冷，一脸傲慢。没说话，又忙自己的事去了。这个眼神和动作让冰之将已经到嘴边的客气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心想：日后要天天跟她共事，初次见面就表现得如此不友好，以后恐怕也不好相处啊！

但是面试顺利通过，李会计又是个那样随和亲切的人，还有刘阿姨，见到她就像见到了自己久别的亲人。这些都让冰之心情愉悦，出了门，她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

她哼着歌，迈着欢快的脚步往回走。

来的时候心里有事又怕面试迟到，下了公交车，冒着烈日，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康复中心的，现在她想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还想看看有没有捷径可以走，能让她不用挤公交。大热天挤公交实在很受罪，热不说，还经常会有小偷，猥琐男出没。平时在学校她除了泡图书馆还是泡图书馆，很少出来闲逛，所以虽然在省城上了五年的大学，但对这个城市一点儿也不熟。

她想：学校在单位的东面，只要一直往东走，出了这片居民区到了广场就离学校不远了。于是七拐八转她走进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

小巷很幽静，两边应该是省上两家大单位新盖的家属院，房子都很新很漂亮，没有水泥围墙，都是铁栅栏，院子里的植被非常好，有大块绿色的草坪，草坪上有好多小水龙头在喷水，像一个个小喷泉。槐树，梧桐树，丁香树，海棠树高矮胖瘦次第分布在院子的角角落落，高的绿荫如盖，矮的枝肥叶茂，都显得生机勃勃。

紧挨着栅栏的地方都是蔷薇和黄玫瑰，盛夏时节，黄玫瑰已经谢了，只有蔷薇正在怒放。一丛丛，一簇簇，深深浅浅的粉，镶嵌在绿色藤蔓织成的绿墙上，淡黄色的花蕊上蜜蜂嗡嗡地钻进钻出，蝴蝶悠闲自在飞来飞去。整条小巷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冰之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她像武陵人发现了桃花源似的惊喜。没想到闹市之中居然有这么一条美丽又幽静的小巷，太不可思议了，太惊喜了，一想到以后每天要从这里经过，她有些喜不自胜。

她走到栅栏边，想近距离感受下蔷薇花的香味儿，突然从花丛中钻出来几个小孩子的脸，头并头，脸挤脸的爬在栅栏上往外看，吓了她一跳，她也看着那几个和花一样鲜艳的小脸蛋。

"姐姐你是乐梅吗？"其中一个女孩子问冰之。

"啊？"冰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鬼丈夫》里的乐梅，"另一个孩子解释。

"乐梅从电视里走出来了？"一个更小点的孩子问刚才那个女孩儿。

"哦，"冰之恍然大悟。

那段时间正在热播琼瑶剧《鬼丈夫》，女主人公乐梅也是梳两个大辫子，几个小朋友是看见她的辫子才这么问的。冰之也喜欢乐梅，现在小朋友把她当做乐梅，她很开心。

"姐姐不是乐梅，姐姐是金城市康复中心的医生。"冰之蹲下来，跟他们解释。

"你以后上下班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吗？"第一个问她的小姑娘又问。

"对啊！我很喜欢这条巷子，以后我会每天路过。"

"姐姐我叫小凡，你以后可以到院子里来跟我们玩儿吗？"

"有空的话，我倒很想去院子里去转转，我可以给你们讲故事，还可以给你们辅导作业，你几年级了？"

"我三年级。她叫苗苗，二年级；这两个小弟弟豆豆和乐乐还上幼儿园。"小凡一口气把她们四个都介绍了。

"好吧，那你们就叫我冰儿姐姐吧。以后有空我就去院子里找你们玩儿。"

冰之一是不想扫这几个天真无邪的小朋友的兴，二是的确想进院子坐坐，因为这个院子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州委大院的日子。她们十几个小孩子在宽敞的院子里，玩儿游戏，跳大绳，跳皮筋，打沙包，跨大步，玩木头人，玩捉迷藏……一字排开爬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写作业…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转眼自己都已经毕业要上班了，从同学变成了同志！

"乐梅姐姐再见，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小凡的话打断了冰之的思绪。

"叫我冰之姐姐。"她纠正。

"可我怎么看你怎么像乐梅，还是叫你乐梅姐姐。"小凡很固执。

"好吧！随便你们了，叫什么都行。赶紧回家吃饭吧，我也要回去了。"说完冰之也加快脚步往学校走。

明天菁就要回去了，今天一起吃午饭，再多聊一会儿。

此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