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受益瘦而挺拔。一丝不乱的白发,老式的眼镜,一个很宽阔很智慧很沧桑的额头,拼凑成一个很像老师的老师。他似乎有一点洁癖,衣服洗得发白,穿得特别爽洁、特别严谨。钱受益在校园里永远是独来独往的,不和任何人掺杂在一起走。如果嵌进国画里,应该像一棵孤寒的松,或者一株竹、一只鹤。
钱受益年轻时在一所知名大学做过讲师,青春曾经作过短暂的燃烧。后来命运就比较曲折了,曲折的结果是蹲在偏远的栖镇中学教书,而且一蹲就是三十年。
栖镇人很少知道钱受益属于哪种专业的教师。他教课较多的是高中语文,但也教过政治、历史、地理、数学、英语和生物。除了物理、化学,高中文理科的课程他几乎可以大包大揽来“一锅大杂烩”——但是,你还不能用“杂”来概括他的学问。
1985年,栖镇中学分来一位时运不济的大学生刘,华中师范大学地理系毕业的,安排教高二年级的地理。在名牌大学昂扬了四年,一朝委屈到小镇蹲着,大学生刘难免攒了一腔不平之气,终日在校园里游来荡去,课讲得随心所欲。有一堂课竟旁若无人地拖堂近半个小时,把准备上第二节语文课的钱受益晾在了教室门口。钱老先生敲敲教室门以示提醒,也毫无反响,只好端端正正地竖在门口听刘讲课,逗得学生们捂嘴发笑。好不容易刘宣布下课,他忽而亮出一个暂停的手势:“等一等,你的洋流图画得不够准确。”钱受益跨上讲台,把大学生刘扔在黑板上的内容擦得干干净净,再背向学生拈笔从容一画,一幅世界洋流图跃然而出,讲台下的眼睛顿时迸出一片惊叹号!钱受益又极熟悉地标出大陆板块的经纬、植被、洋流、渔场、矿产……甩开课本重新讲解刘讲过的内容,条理分明、详略得当,余音未歇、掌声满堂!讲完一算,仅二十分钟。钱受益这才掸去袖口的粉笔灰,对愣在一旁的大学生刘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讲台上的时间是神圣的。
大学生刘由此深深折服,由此和高中生一样尊称钱受益为先生。先生,是钱受益在栖镇中学享受的特殊待遇,补偿着他二十多年被湮没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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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教书,钱受益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内容。他是一个孤傲的人,没有朋友,没有子女。钱师母性格恬淡,言语极少。钱受益在栖镇中学西角的小宿舍蹲了三十年,一直独来独往。他的居室室内只有几柜整洁的书,几件过分洁净的家什,门前一架不挂果的青藤,还有两盆不开花的老梅。苔痕上阶,草色入帘,就是听不到第三个人的脚步声。钱受益确实像松、像竹、像鹤,但始终是一棵、一株、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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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写人物【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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