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月同辉之日,楚河北山,恭迎诸位。
白衣,许多人能穿。在雪中的白衣,却只有那人穿出了大杀四方的气势。雪是白的,衣也是白的,但雪中的白衣,是肃杀的黑。
那来自深渊的黑,就那么,突兀地,立在寒霜雪域之内。
他来了,自炼狱中走来。
月倒映在冰封之上,天上的地上的月,相互照应。
(一)
他从长夜中醒来。
有光。
是那道人打扮的青年眼中的光彩。
“你没有名字。”他浅浅地笑着,他的笑容就如他的人一般温暖,因为他的眼中有光。
少年沉默不语,他睁着空洞的眸子环视四周。
亭台水榭,灵鹤为伴,好一派人间美景。
少年眼中隐隐有光,却不是感动于此处美景,而是一个名字。
道人缓缓捏着法诀,漫不经心地说:“但你却叫糖葫芦。别问为什么,我卜的卦从来不准。”
道人凝注着少年,而少年也在凝注着道人。
一切蓬勃的生命在少年眼中凋零,他是“死”的。活人怎会拥有亡者的气息,是他的眼睛。只须一眼,你就对他全无兴趣。那道人却与凡俗不同,只因少年是“邪影”。
只因,出身名门的灵玉真人在“那个地方”触探禁忌的术法,寻到自己的“邪影”。
“张灵玉。”少年说。
“糖葫芦。”道人说。
道人还是浅浅地笑着,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忘记基本的礼和义。
少年却隐隐感受到,这熟知的“名字”既是因缘,也是枷锁,将二人的命运牢牢锁在一处。
如同这座锁住二人的一派人间美景。
(二)
一画一世界。
但张灵玉的画中却只有“空”,也许,这玉玑神卷本就是虚无。
「糖葫芦极喜欢这样纯粹的事物,这空白的长卷吸引着他,牵动着他。正因长卷是空,方可承载少年的灵与欲。」
有莫名的声音传来,只传入少年心间。他痴痴地凝望长卷,耳中尽是张灵玉的低语。
长卷终有一天会印上灵玉真人心中所爱。
“她不必是世间绝美,但于我而言,却是温暖的女子。”张灵玉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一丝笑意。
一行只有糖葫芦才能看到的字缓缓浮现于长卷上,「烛花红罗羞笑倾,江湖路遥且随行。」
少年本是不识字的,却能理解句中真义。少年本能继续阅览后续的文字,但他却忘了。
久远的时光本就能冲淡人们的记忆,何况初探,竟已千年。
文心见苍生。
这世界已静得连心跳声也听不见了。
「如情到深处,那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足以道尽世间情理,又何须言语。」
「长裙绝非现世衣着,美人即是画外之人。有如此弟子,也难怪那个男人视若珍宝,自命“藏画”。」
但无论是眼中世界的异变,或是女子的容颜,都不重要。
糖葫芦只注意到她的手,她的笔,和她的画。
「古传——人有赤诚,可化丹心。以丹心作丹青,可生万物。这世间能有丹心机缘的人本就极少,糖葫芦可是觉察失落的记忆?也许他心痛于失去心中挚爱,但他却没有流泪。」
那本就是一幅治愈人心的画:前有尘埃,鸢飞戾天。
世界传来了声音,没有鸢飞,也没有画外美人。
只有远目的樱花缓缓散落。
张灵玉寻着少年的目光望去——无边的樱树后,埋葬着只有张灵玉知道的“那个地方”,以及失落了千年的神明:缘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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