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夜色已无声退出初醒的生活。
就当还在校门口，仍是小学梳着双马尾的稚气年纪，放学后我等着父亲下班来接。
书包和等待，在川流车辆前显得有些沉重。
校门口停留的人渐少，我临时决定自己走回距离学校不远的外婆老家。
回家的路上，沿街生长着浓郁至晦暗的香樟。
我怕家人担心，兴冲冲奔回，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责骂，还获准日后放学都可以自己走回外婆家。
街旁散落着丛丛小摊，有着各色小吃，经常围满了人。
有时，我花完了爸妈给的零花钱，就向与外婆他们同住的祖父母撒娇。
那时祖父的房间有个很大的玻璃罐子，收着满满的零钱。得了老人们同意，便可以继续我的放学美食行。
里面的硬币，有些生锈，有些已不再流通，却像一个百宝罐，摇晃着抽取，便溢出惊喜。
早早完成作业，与邻居玩伴撒泼着一路狂欢。
我们一起去路口商店买两盒粉笔，白色和彩色，蹲在自家院子里涂鸦。
随意地画一个不规则的圈，就勾勒出一个未破的肥皂泡。很多技能本就来源于生活，本该享受，无需苛求。
若是遇上晴好天气，我们会在散场前笑嘻嘻打小半桶井水。往地上一泼，冲刷出的泡沫破裂，满溢笑颜。
不知何时生长的时间，也有缓慢的时候。我们还能在吃晚饭前，来一场即兴捉迷藏，等着家人来寻找。
小时淘气，我偏躲在祖父房间的角落，缩在那方寸之地自得其乐，可以清晰听到家人们的呼唤。
房间里有个大书柜，摆放着祖父收集的老式画本。那些略微泛黄的书页，有着灰尘都掩盖不住的趣味。
我一边翻看一边听着动静，总能寻得一个好时机，好在长辈们恼前出现，夸一番外婆厨艺俱佳饭菜太香，勾得我不想再游戏躲藏。
吃过晚饭，少儿频道每天准时播放着我心心念念的动画。约了玩伴们，搬着椅子排排坐好，看着长大后或许不得其乐的简版世界。
天色刚暗，路灯方明，顺着老街走，玩伴儿家就在小巷半深处。
一路寻去，说不尽南瓜假面新之助，魔卡柯南小丸子。而后爸妈催促，我却经常留恋着不肯归家。
总有那么几处，旧时经常光顾的小店。
转角一家小卖部，专卖些小玩意。溜溜球随意摇晃着所谓的催眠，毽子再漂亮却总踢不过同班同学，为了执念集卡莫名耗费了许多干脆面。
现在，这样的小店也不缺，会有适时年纪的人光顾，不再是我。
中街单间店铺，店家是一位老爷爷，架子上挂满了他手工制作的纸鸢。
多次光顾，只把纸鸢当是普通风筝，任意放飞，并未收藏。
那家店，在某个节点，就突然关门了。
后来，只有风筝，难见纸鸢。
那年外公刚装修翻新了老家，却听说了拆迁的消息。
说说而已，拆迁尚久，直到外墙上刷上硕大红字。
一个“拆”字，好似最终宣判。
房子里的物品经过处理，剩下空荡的慌乱，还真有了几分该被拆迁改造的样子。
在搬家后的某天，我突然决定在放学后再去看一眼老家。
沿着同样的路线，回到老宅，墙上的红字依旧扎眼。
门不再锁，我推门而入却发现里面住了一户陌生人。
询问得知，他们是租不起房子的外来人家，在这里抓空暂住。
我失去了重游的兴致，告别，转身而出。
那是我与老宅最后的辞别。
拥有和失去都是微妙的感觉，珍惜并不能够阻挡结局。
回忆辗转来回，原来模糊的不是故事，是我的眼睛。
最后撞破的尴尬，透露出了生活的游离尖酸。
但总有些拆不掉的记忆，镇守于心。
文中图片来自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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