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接近”,吴念真写的关于父亲的故事。
写这个故事时,念真的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年。他选择了十六岁离家之前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点滴。乡下矿区家里贫穷,五个子女与父母一起挤在通铺上睡觉,一般这样的亲密会让人觉得家庭很和睦,但是父亲却被排除在外,子女没有办法像对待母亲那样亲近他,而父亲也一直尝试着想与孩子们亲近,却也不得其法。
在这种别扭的相处中,孩子们最喜欢父亲上夜班,那时候最轻松。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猫不在,老鼠呛须”,父亲回来时已经很晚,父亲睡前做的首件事情就是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摆正,去洗澡后给那些没盖好被子的娃盖好背后,自己才躺下来。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在父亲的眼里,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其实其他兄弟姐妹却如念真一样假寐,享受父亲与他们无声的互动,贪恋那一刻的温暖拥抱。数年后,念真与弟妹们坦诚这种装睡的经验,所有的人都说:“我也是,我也是!”
因为与父亲接触不多,所以某些记忆特别深刻。父亲的腿被矿坑的落石压伤,伤势严重到必须从矿工医院转到台北一家私人外科医院。住院时间长,母亲打工养家,父亲的伤情没有人清楚,念真心念一动,在一个周六中午放学之后跳上去台北的火车,一直不停的询问路人才找到那家外科医院,在拥挤的病房中见到了落魄的父亲。
父亲当时的状态是头发没有梳理,又长又乱,胡子几天没有刮。打着石膏的腿露在外面,脚趾甲又长又脏。念真第一反应去帮父亲剪趾甲,但是护士没有指甲剪,借来一把小剪刀,在众人关注下,小心翼翼帮父亲剪趾甲。眼里不停冒着泪剪完后,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父亲:妈妈叫你来的?念真:不是
父亲:你自己跑来的?没跟妈妈睡?念真:没有…..
父亲:小混蛋。
看着外头霓虹渐亮的,父亲提出了去看电影。父亲当时与他有了比较亲近的互动,一手撑着他的肩膀,一手拄着拐杖,穿过周末熙攘人群走了长长的街道,到达电影院,路上父亲亲亲问:“记不记得我带你去九份看电影?“
念真记得,那是他独自一人首次去台北,首次单独与父亲睡在一起,第一回帮父亲剪趾甲,却也是最后一次与父亲一起看电影。
他一直记得那个电影院的名称,上演的影片名,电影的导演。
片子很长…长到父亲去世20年后还在脑子里播放。
用自己的话将吴念真写的这个故事复述了一遍,字里行间有太多理性成分。远不及原文本身带给人的感动。吴念真挑选的回忆片段从细碎的点滴中来,从其它的视觉中形象描述出父亲的形象,再通过父亲和他的相处描绘出父亲的特质。继续挖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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