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广场上的雪不知被谁铲在了边上,堆起了四个雪堆。化雪的天气有些冷,路上没有遇见几个人。这里倒是有一对父子,年轻的父亲声音洪亮,大声吆喝着,孩子不时发出尖利的叫声。如果在平时,我不会注意的,夏天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孩子们练习骑自行车。可现在是冬天,而且天气还挺冷,这父子这时候摆弄自行车,不但父亲堪称完美,孩子也算得上勇敢。
我小时候学骑自行车,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手掌、胳膊、膝盖,经常受伤,几乎每一次的勇敢,都会换来血的教训。其他的小伙伴也跟我一样,受伤比我轻的没有几个,大部分跟我比起来,伤的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我们都成了“飞车英雄”。每天一帮半大的孩子,骑着自行车,呼啸而来,绝尘而去,那种自豪感,洋溢在脸上。我们还动不动就玩点新花样,比如,有时候三个人并排骑,中间的那个不用抓自行车把手,两边的人一只手抓自己的车把,另一只手抓住中间那个人的车把。嗷嗷叫着,引来许多“羡慕”的眼光,就在得意洋洋的时候,一拐弯,三个车就倒在了一起,摔得狠了,哇哇大叫,又会引来一阵解气的嘲笑。
我的大撒把水平不行,经常摔跤。年少时轻狂,有一次骑着自行车带了两个女同学去游玩。当然十几个同学只有七八辆自行车,必须要带着一起去,一般都是后座上坐一个就可以了,可是我的人缘好,确切地说是有女同学缘,两个女孩认定了坐我的自行车。前面大梁上可以侧坐一个,后面可以做一个。这下子就不是我了,臭显摆的样子,估计男同学都想把我薅下来狠狠揍一顿。
一路上阳光明媚,大家喜笑颜开。我不停地左右看着,别人能带一个女同学就很了不起了,我居然一次带俩。上坡的时候,特别有劲,女同学说下来帮我推一推,我都不让,坚持一股劲儿骑上坡。虽然累出了一头汗,满脸通红,可还是很牛的样子。
到了平路上,更是不知道姓什么了。旁边还有人夸我,说我真有劲儿。兴高采烈的我,一时忘记了我曾经是骑自行车最笨的那个,天真的认为我是最厉害的了。骑着骑着,居然玩起来大撒把了,把一前一后两个女同学吓得哇哇大叫。
我在最得意的时候,出事了。忘了前面带着女同学,她的双手抓住车把呢!随着我的手撒开,她越来越紧张,抓着车把一阵乱晃,自行车失去了控制,等我急忙抓车把准备稳住自行车时,来不及了。我们歪歪扭扭地扎向了路边的小树林,然后就是人仰马翻,三个人连人带车摔进了一个树坑。幸亏树坑里全是腐叶和绿油油的小草,我们谁也没有受伤。
尽管没有受伤,可还是丢大人了,同学们都停下车来,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扶起来,又把自行车拽到了路上。批斗大会正式开始,这个说,让你臭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你摔坏了没事,把咱们女同学摔了,咱们怎么向家长和老师交待啊?那个说,没本事就省点事,玩什么大撒把,你这是玩命吧?
男同学趁火打劫强烈要求女同学离开我,不坐我的自行车,坐他们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是长着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女同学赔礼道歉。大丈夫能屈能伸,肯定是我的错,什么也别说了,没伤着就算烧高香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女同学虽然经历了这么大的危险,却历尽苦难痴心不改,还是坚持坐我的车。坐在前面的女同学还说是她的原因,不但没有责怪我,还催促着我赶快出发。
“放心骑吧,我俩就交给你了,要摔跤就一起摔。”听了女同学的话,我是又开心又难过,绝对叫百感交集。这种信任,太难得了,她们完全有理由去坐别的男同学的自行车。尽管出现了危险,女同学依然原谅了我,是不是有些羞愧难当啊!
这两个女同学,成了我一生的朋友,到现在我们还有联系有来往,这可是一晃将近四十年了。知道我现在很忙,所以从来也不打扰,人家可是很有分寸的,想见面了,安排的特别妥当,请我喝酒吃饭,一定会把我媳妇叫上。
自打疫情开始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过面,都是在手机上联系的。今天在小广场看见这对父子在练习骑自行车,一下子想起了少年时代的我们。不管是有趣的好事,还是危险的糗事,我们之间的友谊却十分牢固。等疫情过去后,我得邀请一下同学们,一起出去玩,这次可不敢骑自行车了,我开着车,她们带着钱,我们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当然还必须有我的媳妇,也得有她们的先生。
少年时代,自行车上的身影,是今生我遇见的最信任我的同学。从摔跤了又坐上我的自行车以后,这身影就印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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