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父亲离开已经一百零六天,光阴似箭,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似的,可是他的音容笑貌.,神情举止仿佛历历在目,似乎他并没有走远,气息还在我们身边,有时候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时不时还会将他的某些生活习性与我们的生活相联系,想着,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这个时候会干些什么事。
父亲去世的前几年,有些健忘症的表现,越到后面越是明显,有时甚至我也认不来了,也会有不记得家住在哪里,相比较别人家的老人走丢或者什么的,已经算好的了,这与妈妈的悉心照顾分不开,虽然两人吵吵闹闹一辈子,但是遇上妈妈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上了年纪,生活习惯有时会固化,白天去公园,棋牌室,晚上听戏,成了固定的模式,新冠疫情在家隔离期间,因为不能出去,只能在家睡觉,有些憋屈,到去世前因为腿脚无力,又不肯拄拐坐轮椅,有时候想出去玩一玩,却有心无力,只能站在阳台向下看风景,父亲平时很少表达自己的情绪,跟我在深圳从不抱怨生活条件艰苦,居住环境拥挤,也不像其他父母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常常要回老家,生病体检都是自己跑医院,这一点我是真的很愧疚,所以现在想把家里装修一下,让母亲住得更舒适一些,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我一直觉得,他老人家可以活到90岁没问题,所以刚刚接到噩耗时我完全不能接受,不知所措,沉浸在悲伤很是难过,整理遗物时,看到父亲的日记本,记录着父亲年轻时的一些锁事,看得出来,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年青还是自学了一些知识的,否则后来也当不了会计,成为不了药剂师,笔迹能看出,后来还练过一段时间的字贴,那个年代,十几岁时就出来讨生活,文化程度也不高,怎么可能不受苦,但是从我记事时似乎从没有听到父亲说苦说累,只是偶尔提起吃不饱饭的日子,说现在的生活有多么好。翻到关于我出身前后的记录时,父亲郑重其事的用红笔单独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六年级时,父亲一生中唯一一次公费旅游去了一躺北京,当时生活那么拮据,却给我带回了一大摞的复习资料,还有用绳子困绑在一起的一盒盒北京小吃,日记本上记录着一笔笔的费用开销,看得我潸然泪下。现在想想,每次父亲出差回来,总是会带一点小礼物给我们俩姐妹,比如一点小吃,或是一副手套,或是几本复习资料,有一副蓝色的尼龙手套,一直保留到我来深圳前,后来因为搬家,不知道何时弄丢了,记得小时候,他从外地回来,学着变戏法的人,左一下,右一下,上下空抓二下,忽然从身后变出来一个桃子拿给我们,逗我们开心,我和DY都高兴得不得了,回忆起儿时与父亲的时光,骑在他肩头去看电影,然后开心得要飞起来,因为抄近路,抱着我跨过裁缝铺前的小渠沟,我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记忆的时光永远定格在那里,几十年过去了,这种温暖的东西,像一颗种子,在心里发芽,留在我心里的,当我回忆起他老人家时心里是暖暖的、阳光的。
昨晚的梦境,不知是不是他老人家来告别,清晰记得,天空昏昏暗暗,犹如黄昏般景象,光线既不清晰又能让人看见,四周都是荒凉的黄土地,我就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案几前,旁边有零零星星的几家人,有的案几前有刚刚烧过香的袅袅痕迹,一家圈了一个位置,似都在等待远处而来的亲人,案几前面有一条不平整的泥巴路,高高低低的延伸到远方,目所不及,看不清尽头,不一会儿,父亲就从那条路跚跚走来,身体一会透明,一会显现,而我已经等候他多时,跟生前一样,一件不太新的白衬衫,扎着皮带,一条藏青色的西裤,肚子微微有些发福,肩上还是一如既往挂着那个天天背进背出半新不旧的单肩背包,他看到了我,显得很是激动雀跃,眼睛有些混浊,不似之前明亮,身影有时是透明有时有时是实体,就像电压不太稳定的3D成像图,父亲很迫切又激动的想问了我的情况,但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又不知从那里问起,居然有些嗑嗑巴巴的,我依稀记得问我工作好不好,还上不上夜班,我也有些混混噩噩,心想莫不是父亲老年痴呆又犯了,我都从医院出来多少年了,还上什么夜班,他走上前一步,想要拥抱我,我似乎有点害怕,潜意识可能知道父亲已经离去多日了,既然不争气的后退了一步,父亲笑骂着我一句,老子你还怕,就把我拥抱在胸前,出乎意料,有点类似虚幻的影像居然能感觉到身体的真实存在,但就那么一会儿,虚实交错,缥缥缈缈,父亲的身影就开始又变成虚幻似又要消散,我赶紧用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着,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就要消失在我眼前却又无能为力,我急得大喊,"爸爸,爸爸…"他的身影还是走向远方,我从梦中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睡,心里很是酸楚,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来。
父亲幼时家境富裕,那个年代,因成分问题,出来创荡讨生活,历经磨难,不惑之年才得以成家,因为脾气急躁,性格耿直,不善言辞,不谙人情世故,在单位吃了不少亏,连累母亲也受累,好在开朗乐观,不记前仇,神经大条,母亲在旁帮衬,才得以有今日的生活。童年时有一算命先生在院里替人算命看相,说父亲晩年幸福,是个有福气之人,当时院长也在,那人说院长老了不如父亲,都是两个闺女,且院长为人精明老道,职务也高,听说当时他还极不不高兴,说无论如何比父亲的官总大吧,虽是戏言,现在看来父亲晚年生活幸福和睦,无牵无挂,无病无灾,最后寿终正寝,是很好的结局。我比较庆欣的是,父亲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让我们有了许多共同的美好回忆。
一直觉得父亲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在我人生的许多大事上,给了我诸多裨益。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去学医,小时候看见他晒中药,帮别人熬膏子,后来他记忆力减退后问他,他都不记得了。当年我考执业医师时,他不放心,还特意跟我一起去了考场,虽然我和H都考得不错,但是当时的确给了我很大的精神支持,我觉得是父亲的福气加持帮助了我们,才会如此顺利。父亲来深圳后,将耿直的性格再次发挥,认为邻居小孩生得太多,不上幼儿园,居然将他们告到居委会了,我和H也是哭笑不得,最终决定搬离这个居所,找一个更好的环境,也得亏父亲七十多岁还费儿巴劲得跟着我们爬楼梯房,却从不埋怨,各种原因,促成了当年快速买房,一直住到如今,当年的坏事变成好事,也算是托他老人家的福。送父亲走的那天,许久未下雨的深圳,迎来了甘露,也下起了雷阵雨,我们安置好父亲的骨灰盒后去山上焚烧香纸,忽然一阵风刮来,将炉火烧得特别特别旺,工作人员说越旺越好,更令人称奇的是,周围一片树林子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声声高亢,一阵连着一阵,让我們都啧啧称奇,从未见过这种景观。父亲于2021年五月十九日卒于家中,享年8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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