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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清晨与列宁格勒

失眠清晨与列宁格勒

作者: 屿诚 | 来源:发表于2020-02-17 22:49 被阅读0次

清晨莫名其妙地醒来,外面天蒙蒙亮。我感觉头脑昏沉,还有些胀痛。可能是昨晚庆功宴和朋友喝酒太多了——我和朋友合伙开办了一个翻译社,主要接中英俄之间的翻译。前段时间我们刚接了个大单子,与俄国的一家企业在中国的市场长期合作。
朦胧中看到了残破的天花板。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样子,我才通过背的触觉感到这并不是我的床,这个床又冷又硬。
于是我努力睁开眼,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我看见的是一间残破的房子,墙壁上挂着掉色的壁画,空气中有潮湿的霉味,还有青苔独特的气息。很明显,这房子像是许久没人住了。我扭头望向窗外,在熹微的晨光下,远方建筑有着或圆或尖的顶,看起来像是欧洲的风格。
——很显然,我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异国,并且是在一次寻常而短暂的睡眠里。
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房间,远处突然响起了几声枪声。我赶忙下床蹲下来,挪到窗户旁往那个方向看,却只见残砖破瓦间有几个穿灰绿色服装的士兵跑过。
是的,这里是战场。
紧接着如同骤雨一般,枪炮声逐渐密集,声音之间仿佛已经没有间隙,织成了一团乱麻。炮声像是无规则的雷声,随着每一次炮声响起,窗户上的玻璃都会咔咔作响,大地似乎都在震颤。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枪炮声才渐渐稀疏,只是偶尔有两声枪声响起,仿佛是剧烈争斗后的喘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听声音只有一个人的样子。我想要躲到床下,然而很快看见门把手无声地转动。然后“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棕色头发,挺拔的身材,鹰钩鼻。他身着灰绿色的军装,举着波波沙冲锋枪对着我,紧张地瞪着双眼。
“你是什么人!”年轻士兵扫视我一遍,稍微把枪放低了一些。
我用俄语告诉他,我是中国人,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
“中国?你们……也来了吗。”
看到我没有携带武器,并且没有穿军装,那个士兵慢慢放下了步枪。他关上门,走了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左腿有绷带包扎着,脏成深灰的绷带上渗出血痕。
士兵坐在一把椅子上,和我交谈起来。原来他是俄军的一个少尉,参军以前是个画家,而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名字叫做列宁格勒。
士兵对我说:“你听到刚才那次交战的声音了吗,这一次我们损失了大概三百人左右。”
虽然直到战况会很惨烈,然而听到确切的数字我还是感到了震颤。这和书本上看到是不一样的,你亲自听到了那些爆炸、枪声,他们刚才就发生在几百米外。
为了镇定下来,我试着和少尉交谈。我们聊到了少尉的家乡,少尉递给我一张布满褶皱的照片,那是他故乡的房子,村庄木屋小却温馨。
仿佛意识到什么,我再次问了少尉家乡的名字。
“曼德罗其。”士兵回答到。
“曼德罗其。”我突然想到了,和我们公司合作的工厂,正是位于曼德罗其。这种巧合简直像在梦里。
“那是一个很美的村庄,位于斯维里河畔。附近有一个拉多加湖,每年夏天我都会在湖里划船、游泳。可是……”,士兵说到这里,似乎眼泛泪光,“听说它现在已经沦为平地。不过等战争胜利,我们会很快重建起来,到时候我请你也去吧。”
“好啊,”我说,“我很期待。”
我看过那家工厂简介手册里的照片,那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有着片片花丛。那里的房屋都建造的很精巧,人们的生活是多么富足。我真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他。我咬了咬牙,决定把实际情况告诉他。
“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来自七十多年后,不知为什么穿越到这里来了。你愿意相信吗?”
士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出乎我的意料。
“嘣!嘣,嘣!”不远的地方又传来几声炮响。这一次由于太近了,房屋的屋顶被震下来许多灰尘。
“你们的村庄在我们那时非常富饶,它有着很多不同样式的精美房屋,每个居民都生活在祥和的氛围里。人们都喜欢去那里旅行。”
士兵看着我,带着泪痕的脸微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缝,然后看见一只手丢进来一个手雷。手雷滚到房间中间。紧接着是一声巨响,白光笼罩了一切……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我房间的床上,而枕边是一本《二战著名战役实录》。翻动书页到列宁格勒战役的那章,第五十三页上有那个木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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