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休息,却还是早早地醒了。心里有事,睡得就不安稳,李娟搅和着碗里的面条,没什么食欲。
她打开衣柜,不知道穿什么合适,怕太隆重,又怕太随意。想了想,还是应该大大方方点好,便挑了件真丝衬衣,搭了条长裤,吹了头发化了淡妆,在镜子前头看了看,还算拿得出手。亦不免失笑,从前哪里想过后半生还会有新际遇。
有人敲门,不疾不徐三声,还能有谁。
陆天明提溜着一把花站在门外,新衬衣,西装革履,露了白的发根也染得乌黑。李娟就又笑了,接了花让他进来坐,自己去找花瓶,“收拾得这么精神,我可自惭形秽了。”她把花插好放到桌上,又去给他倒水,“你坐坐,我去换条裙子。”
他起身拦住她,“别忙了,我不渴。而且,就这一身就很好看。”
“行,姑且信你这一回。”李娟拿了包走到门口。
陆天明倒也不客气,迎上去挽住她,掏出两张电影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们学校女老师都说好看。”
是这一年大热的《卧虎藏龙》。放映厅里很安静,陆天明悄悄探过去牵了她的手,她往回挣了一下没成功,也就放弃了,没看他也没说什么,任他从紧攥着变成十指交扣。
玉蛟龙从悬崖一跃而下的瞬间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毕竟早过了肆情任性的年纪。走出电影院,她低头轻声说了句“可惜了”。“他们本不该如此。”他说。
胜利电影院在西四路口,出来沿街大大小小的店铺周末正是生意兴隆。陆天明觉察出她情绪有些低沉,便拉着她走快两步,“咱们逛逛,喜欢的就买下来,好不好?”
她知道他是好意,到底是笑了笑,“你瞧这大半条街的衣裳都是打我们那儿批回来的,在这儿买亏不亏啊?我可不当这个冤大头,劝你也别当。对了,你今天这件衬衣哪儿买的?肯定买贵了。以后这种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她正想说“有我呢”,转念觉得不妥,又把到了嘴边的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快中午了,说好了我给你露一手,走吧。”
陆天明的家在区教委的院子里,七十年代的四层红砖楼,两居室,还是他评上特级教师后才给分的。后来当了校长,本来是可以换成三居的新房,可他说自己单身用不上,就让给了家里三代同堂的同事。
院子里住的都是熟人,过去过来的见他破天荒挽了个女人进来,都禁不住多看上两眼。李娟有点不自在,偏他还若无其事地跟人家打招呼,“对,上午出去看电影了!”
她暗暗掐他,他侧过脸冲她一乐,她就又释然了。
屋子当然是认真收拾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窗台上还放了几盆显然刚买回来的绿植——叶片整齐、花盆干净,没有一点杂土。不过除此之外,他的这个家确实简单,最显眼的陈设就是一排书柜:满满当当的书、一届又一届学生的毕业合影,以及学生们大学、硕士、博士毕业的照片。他的财产,他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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