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安好,小刺猬。
九月的秋雨是带着凉意的。儿子在雨后的操场上捡到一只小刺猬,我见到时,小家伙缩成一团小球,看不到它的脑袋。儿子用衬衫包着它,自己却只穿着件短袖,头发已经湿漉漉的,一脸的狼狈相。这个时间点是高三的晚自习,儿子却没上。
升入高三,紧张的气息骤然升级。周练、月考、校模拟、市模拟、五校、百校……大小考试接踵而至。
晚上突然收到儿子班主任发来的微信,儿子第一个自习后就没回教室。我的心咯噔一下,慌了神。我知道,今天百校联考成绩出来了。急慌慌的给儿子拨过电话去,还好,通着。“嘟……嘟……”几声后,那头传来儿子有气无力的应答声:“妈……”我定了定神:“天儿,你在哪儿呢?”电话那边迟疑的停顿了一下:“我……在操场上……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想静静……”“妈去接你啊”我长出一口气,刚才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开车去往学校,先给班主任老师回了电话。一路上,和老公交流着儿子上高中后的总总。儿子的叛逆比别的孩子似乎来的要迟,上高中后才表现的比较明显些。虽然儿子基本还是比较听话的,但有时候也会冲冲的回你一句,让你有一种吃东西被噎着的感觉。当然这样的冲突往往是谈到学习或是成绩的时候。升入高三,我们就更小心翼翼的谈着几乎所有高中孩子都敏感又反感的话题,唯恐触破肥皂泡一般的谨慎。
快到学校时,再次拨通儿子电话,“天儿,我们快到了,你出来吧。”
“嗯……妈,我爸也来了?”儿子特意问到。在对儿子的教育上,他爸和我的方式不太一样。儿子对爸爸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嗯,来了。”我回答道。
“……妈,我在操场捡到一只小刺猬。”
“刺猬?你怎么……”
“我看到它在操场门外,以为它死了,过去一碰还动呢,打着颤。我看它实在可怜,就用衣服把它包起来了。”电话那头儿子竭力解释,生怕我会埋怨。
站在校门口向里望,林立的教学楼窗户上射出清冷而白亮的灯光,除了寂静还是寂静,远处有个身影渐行渐近。儿子双手托举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生命,走到了校门口。我试探着接过来,那一团抖动的小球让人好生怜悯,又一如眼前狼狈的儿子。
走出校门,儿子说:“妈,咱们把它放生了吧,反正带回去也养不活。”出乎我的意料,我还在想着一会儿如何跟孩子交涉这个问题。我俩走到前面一块儿草坪前,找到一块儿干净又比较隐蔽的空地。儿子从我的手上接过去,蹲下来,紧贴着草坪轻轻的抖了下衬衫,那小刺球便安全着地了。
那晚是孩子上高中后回家最早的一次。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老公专心的握着方向盘,我知道他心里也琢磨着怎么跟儿子交流。儿子依旧插着耳机,微闭着眼睛让自己的心思暂时安放在他的音乐中,没有了往日一上车后的神侃。而我,时不时的用余光观察着身旁的老公,又不时回头看看后座上的儿子。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我没话找话的问一句,儿子不痛不痒的答一句。除此之外,就是压抑的宁静。
第二天周日,秋雨暂停,雨后的天气凉凉的,但让人觉着分外的清爽。高三孩子们要上半天的课,儿子没去,算是过了一个完整的星期天。但那天我们谁都没正面的提及前一天的事。
下午自习时间送孩子到校门口时,我们娘俩默契的说着“去看看”。找到昨天那片小空地,地上只有入秋后的一小块衰草,四下里看,也没发现任何有可能是那小刺球留下的痕迹。我的心里却舒然开来,它挺过了昨晚的雨夜,它活着!儿子也似乎很放心的告诉我:“妈,我去学校了啊。你们回家路上慢点开。”
和儿子挥手再见,望着孩子快步跑向校园的背影,我在心里默念着:“安好!我的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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